第180章出差
夏至日后,天气一天天趋近炎热。
明媚的日光填满了通透的客厅，顾艾穿着清凉的抽褶吊带和南瓜裤，软塌塌地流淌在地毯上，脑袋和上肢搭着祁慕大腿，俩爪子没什么力气似的抓着个异型魔方鼓捣。
祁慕将手搭在她的蝴蝶骨上,像撸小猫似的把玩着细软的头发。时光漫漫,，人间正好。
直到程续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他一下，目光颇有深意。祁慕…”
他不言不语，只是视线飘远去。
程续小小翻了个白眼，然后盯着他，左手隐蔽地比了个“六”一一这才剩几天了！
在他的眼神催促下，祁慕认命地垂着头，微叹一声：“小艾…”“嗯？"顾艾偏个身,很乖地仰头看向他。祁慕…”
这个样子…更说不出口了。
“怎么啦～"居家的顾艾嗓音都是甘甜的，自然而然的带着娇意。“嗯……"祁慕斟酌着词句，语气带点小心翼翼，“小艾……我过几天要出差了。”
他没有刻意隐瞒，所以顾艾瞬间从他的神态中看出大事不妙，迅速问他：″危险吗？”
祁慕如实答说：“有点。”
顾艾一咕咚坐端正了：“我也去。”
祁慕摇头：“不能带你。是联盟的项目。”顾艾也不磨叽打感情牌，直接说：“我是高级医师。”“入队门槛是特级医师。”
顾艾…”
这么几句简短的对话来去，耗时还不到半分钟，短到众人的情绪都还停留在午后宁和的时光里，懒散且舒心。
直到……顾艾缓缓眨了下眼，瞳孔微微散开。祁慕蓦地呼吸紧绷，强烈的不安如同爆炸的气流，猛然在胸腔内膨胀一一他一定说错话了。
是因为……
他的反思仅用了一瞬,而顾艾的崩溃也同样只在一瞬。只是，声带比情绪还迟钝，于是两人听到了貌似平静的三个字：“是你说…“说”字的尾音上扬，像是字帖上被惊吓后斜歪上去的重重一笔。随后的世界兵荒马乱。
顾艾近乎绝望地睁着眼，一开口便是鼻音浓重的颤抖嗓音：“是你说慢慢来的……”
仅仅一句，她便难以承受地捂住嘴，汹涌的情绪被压抑成急促的呼吸声。“你说……会等我的……”
尾音浸透了泪水，绝望得只剩下气音，白皙面容涨得泛红，又转瞬被水色覆盖，连指缝都被泪水沁透。
窗外是偌大的晴日，顾艾却满脸水迹，狼狈得像被遗弃在暴雨夜的小猫。祁慕只觉得周身温度随着气力流逝，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寒意沁入百骸。
“……“他想开口唤她的名字，张了张嘴，却噎在喉口。一一叫她的名字，然后呢？
她总是急急忙忙的。
小时候，她争分夺秒地学习，忙碌地工作赚钱，试图给自己挣出一片未来。到了他们身边后，她依旧迫切地学习着，成长着，不仅是习惯，也是怕被落下。
于是他一次次抱着她安抚：“慢慢来，别着急，我们会等你的。”如今，她终于愿意慢下来，习惯慢下来……但，
没赶上。
她本可以赶上的。
祁慕在情绪上的敏感程度完全不弱于顾艾，于是，她的绝望同样弥散在他的胸腔中，被紧攥着的心脏跳得绝望而无力。好一会儿后，听顾艾的哭音小了点，他轻柔地拉过一只手，用帕子一点点把泪水擦干，像是擦拭薄胎的瓷。
顾艾吸吸鼻子，断断续续地开口：“慕慕
“嗯。”
“我不是怪你。”
“我知道的。”
“我就是很难过……"说着，泪水再次喷涌，而她的身躯却是明显的紧绷，视线混乱涣散，“这次我没赶上陪你去，要是……要是……一一要是将来没赶上救你……
她眼里的世界已经被泪水淹没，仿佛沉于水底，在溺亡的痛苦中与祁慕隔水而望。
祁慕沉默地将她搂进怀里，扶着她的后颈紧紧拥抱。脖颈被她的泪水打湿，心跳倏然一漏，随即是阵阵的疼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是想不出哄人的语句，只是那些都该被称之为“诡辩"。而诡辩，不该作为真情的应对。
良久，顾艾惊惧的颤抖渐渐平复，浓厚的忧思被强行关入箱子，理智的麻绳将其一圈圈捆缚，她才终于有了正常的思维。她冷静地说：“慕慕……你要照顾好自己。”祁慕握住她的手，指尖寻缝而入，撬动紧握的拳头，与之十指相扣。他的叹息里夹着心疼：“小艾，别这么逼自己。”极度的忧虑下，她的世界灰暗无光、焦躁难安，可是…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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