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夫妻和小朋友
恋爱，结婚，怀孕，生孩，这是绝大多数人都按部就班的路径。但秦舒予觉得，既然自己与沈淮之间恋爱与结婚的顺序是反过来的，那么后面两项的顺序也未尝不可以出现变化。
沈淮之第一次得知她这个想法时，是在某个隆冬的夜晚。入睡前的秦舒予多半是软的，这和之前做过什么无关，她骨肉匀称，本就不显坚硬，当睡意朦胧，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时，沈淮之有时去捏她的小臂，会觉得那是柔软的藤蔓。
现在，藤蔓的主人背靠他的胸膛，安分的许久没有动作。睡意上涌,她闭合的眼睫不明显地一动，显然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沈淮之，"安静里，她忽然又溢出了一点嗓音，“我们先养小孩，再怀孕好不好？”
这话题没头没尾，先不提她是怎么突然跳跃到怀孕的方向的，单看内容一-轻掐她的耳垂,沈淮之的语气意义不明：“养谁的小孩？”痛意零星，,秦舒予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仍没睁眼，吐出的字眼伴随困倦：“还能是谁的？……当然是我们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沈淮之略微抬唇，几分戏谑明显，“你是找到了会从里面蹦出人来的石头么。”
鼓了下腮帮子，秦舒予翻过身，终于舍得睁眼反问：“都从石头了蹦出来了，怎么会是人？”
“我的意思是，"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我想养只宠物……不对，是我们一起养。”
“猫狗都行…不过最好是猫，"她一本正经道，“我更喜欢猫。”沈淮之眉梢轻抬，却道：“这也正常，猫当然更喜欢同类。”“……你……
秦舒予正要伸出自己的猫爪子质问他是什么意思，沈淮之将手放在她的肩，及时截住她的话头：“我理解你的意思，通过养宠物来演练做父母是个还不错的想法。”
秦舒予的怒气瞬间平息：“那当然，我做事一向周到妥帖还认真负责。她自夸起来简直没有个尽头，沈淮之眼底禁不住一点笑。随意挑起缕她的发尾绕在指骨上，他看起来散漫不经心，眼神却是平静的。“但比起这个，我更想说你不用给自己压力。”“尤其是，因为别人出现的压力。”
他与秦舒予结婚到如今只有半年，在一些人眼里或许还短，半年有时甚至只够等待一次爱豆的演唱会。
而在另一些人看来，这时间已经长到可以准备迎接一个新生命。尤其他们身处豪门，于他们来说，子女本就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两种观点各有合理性，沈淮之无意评判，但他很清楚的一点是：秦舒予贪玩懒散，某些方面甚至说得上是完全的小孩子心性，孕育生命这种意味着要承担重大责任的事情，若非有人说了什么，她绝不会主动想起来。她主动和他提起孩子，还打算先养宠物过渡。听起来很妥帖，展现了她意图做一个好妈妈的意愿，但比起看上去的冠冕堂皇，他更相信宠物是秦舒予拖延怀孕的借口。很明显，她心理上还没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沈淮之低头，视线里的秦舒予脸颊饱满，一双漂亮的杏子眼乌黑圆润，粉黛未施时会自带单纯无辜的天真。
因为突如其来的讨论，她没睡成，瞳孔里一层很浅的水光，不明显的红色血丝铺陈在底，细看又有些楚楚。
结合起来，竟显得这话题于她不合时宜。
她还太小。
那要等她多少岁的时候才合适？
沈淮之略略想了一想，答案显得太飘忽不定，他索性放弃。时间不早，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秦舒予已经又打了一个哈欠。顿了顿，他伸手盖在她的眼前，让她闭眼睡觉：“我对小孩并不执着，他出现的是早是晚于我无差。
“甚至，"顿了顿，他极淡补充，“我可以接受自己没有孩子。”“所以你不必顾虑。”
“孩子不重要，你的想法才更重要。”
许多人将子女作为自己在某个方面的延续，但沈淮之无意于给一个注定独立的生命赋予不属于自身的意义，哪怕他是这条生命的父亲。如果他和秦舒予之间会有孩子，他更希望他或她是在尊重秦舒予意愿的前提下，她做好准备后才出现的。
而不是不相干的人催促的产物。
话音落下后，他掌心的睫毛微微一动，大约是秦舒予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她没出声，沈淮之意思达到，也不再说什么。翻了个身，他关掉床头浅淡的阅读灯，平静拍了拍怀里的人，“睡吧。秦舒予在黑暗中悄悄睁开的眼睛忍不住又眨了一下。确实是有人在她面前提了生小孩的事情，那不是别人，正是季从露。沈淮之曾说要找时间与季从露夫妻俩谈一谈，他没食言，她也能察觉到在见过沈淮之后，父母对她微妙的态度变化。他们对她变客气了，歉意和欣慰，甚至还有几分敬而远之一同抵达。如果是以前她或许还有功夫分辨真心或假意，但现在，爱情和事业一起充盈的新生活就在眼前，她已经不甚在乎了。其实，季从露做了几十年的豪门贵妇人，她的提醒完全是出于一个过来人对女儿的好意。
财富本身不会主动延续，庞大的家产需要有个信得过的人接棒继承并打理，大多数情况下，自己的孩子是最可靠的人选。抛开天生的情感方面，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婚姻里占据经济优势的男性会更容易因孩子驻留。
秦舒予当然知道季从露的意思。
她的周围并不永远都是梦幻朦胧的泡泡，这层更现实的考虑她心知肚明。但或许真的是她还不成熟，她始终觉得现在考虑家产的问题还太早。而且.……
秦舒予有认真想过，她觉得就算有一天他们的婚姻也不得不出现苟且，沈淮之不像因为一个小孩就能绑住的人。
而她心高气傲，也不屑于去绑他。
季从露是在一周前和她简单提了这件事，之后独处的时间内，秦舒予自己设想过沈淮之在这问题上的种种反应，却唯独没想到，他会说如果她想，他也可以不要孩子。
他的态度如此明确，因为她最重要，所以哪怕是绝大多数人都极其重视的孩子，依然可以为她的想法让步。
他真的是在充分考虑她的感受。
秦舒予睁开眼，在适应了骤然熄灭的灯光后，四周的物品也能显出大致模糊的轮廓。
模糊的昏昏有时会扰乱人的神志，好像周围都是虚假的贴图，只有身旁和她躺在一起的沈淮之是温暖清晰的真实世界。她年少时想要很多很多的来自父母的爱，光是爱还不够，她甚至还想要他们长久的注视，可依赖的支持，想要自己所爱的人的偏爱。现在，在她还未主动开口的时候，予她的偏爱不期而至。恰来自她的爱人。
心底温热的暗流包裹全身，黑暗里的沈淮之大约看不到她柔软弯起的眼睛。但他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沈淮之，那就养只猫吧。”她翻了个身，脸庞埋进了他的胸膛，不自觉蹭的时候就像一只猫：“跟小孩子无关，而是我想养一只。”
像猫一样的人说：“我们一起。”
秦舒予是第一次养宠物，小动物很可爱，她在互联网遇到各路博主的宝贝们时不是没有萌生过也养一只的想法。
但她总觉得之前的自己身处和父母的情感怪圈里，内心某个角落贫瘠万分，实在没有多余的爱能分给小动物。
但现在不一样了。
办事的人动作迅速，而秦舒予在做了充分的攻略后，积极响应领养代替购买的号召，很快，一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小狸花如期抵达岸悦。那只狸花猫妹妹看上去还只有三四个月大，看人时已经透着股灵巧的劲头。还在领养基地时秦舒予就觉得它很有眼缘，到家后更是越看越喜欢。她好心v情的大手一挥，决定以后就喊它“秦宝珠"。这个名字源于它玻璃珠一样的金色眼睛。
猫来到新环境需要适应，岸悦的房子太大，秦宝珠是只聪明小猫，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堪堪放下戒心，偶尔让它的新主人看到它在家踱步的身影。当秦宝珠第一次愿意回应逗猫棒时，秦舒予兴奋异常，连忙拍了视频发给沈淮之。
沈淮之结束一段工作后打开手机，从晃动的镜头里感受到秦舒予的兴奋，忍不住笑了一笑。
他笑原来美人鱼也会逗猫。
其实别墅里打扫有阿姨有管家，喂食有自动喂食器，小猫偶尔出现的不舒服也有司机开车送到宠物医院，有医生提醒照料。说是亲自养猫，他们实际要费心的地方很少。但秦宝珠确实是只聪明小猫。
她也许还记得是谁将她从领养中心带回来的，照料她的那么多人里，她只定时在每晚八点的时候跳上秦舒予的床，打着小呼噜在她怀里踩来踩去。第一次经历这情形的时候，秦舒予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旁边就坐着沈淮之，秦舒予一只手用力拽着他的衣袖让他来看，一只手犹豫地悬在秦宝珠的头顶，不确定她喜不喜欢这种回应方式。秦宝珠察觉她的犹豫，抬头主动蹭了上去，还附带了极夹的一声"喵～”。这也太会了，秦舒予的心瞬间软成一团，她想起网上说小猫踩奶是在模仿小时候被大猫照顾的感觉，手指轻抚，恨不得把甜言蜜语都说给她听：“天呐秦宝珠，你怎么那么会撒娇啊天生的吗，你简直是……”她卡了壳，顿了一秒，还是不能自然地像博主那样自称"妈妈”，换了个称呼继续：“……姐姐的心肝宝贝谁也不能把你从姐姐的身边抢走鸣鸣。”沈淮之没错过她犹豫的一瞬，他略微抬眉：“夹嗓子也会传染么。”他又看了眼专注踩奶的秦宝珠，唇角平静微牵：“你可没对我说过这种话。”
秦舒予刚刚说话时声音比平时夹了十倍不止，她反应过来，倒不觉得不好意思。
宝珠还在她身上，她眼睛转了一转，低头摸猫时继续夹着声音：“没办法，谁让我们宝珠太招人喜欢了，哥哥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们不理哥哥，姐姐现在只想……啊！”
她的话被沈淮之打断。
他一手撑在床上，倾身让阴影覆盖秦舒予，“哥哥？”有距离感的宝珠在他靠近的那刻自动跳到一旁，秦舒予只顾得及确认它翘着尾巴去了走廊，很快又被沈淮之迫近的气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话音不紧不慢，视线落她面上时几分玩味戏谑，秦舒予却不敢掉以轻心。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是姐姐……那你就是哥哥，有什么不对？总不能喊你叔叔吧。”
她说着话，唇瓣一张一合，沈淮之想起她刚刚是如何这样夹着嗓子喊人。他极低“嗯"了一声，另一只手剥掉她肩头的睡衣，俯身上去时道：“我的意思是，再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