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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斗(1 / 1)

第64章满天星斗

可惜说完这俩字,他就又沉默了下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开口只是幻觉,眼光却转而望向魏司南,隐隐带着几分探究。唐老板本来正往外得脚步被吓得停在了半路,胡翼善一双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怎么个意思?不必干嘛?不必比了?”“不必去拿新壶了!"叶九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想这屋里统共没几个人,倒凑出了双天聋地哑,还有个搅事精,就觉得累得慌。思及此处,又忍不住把那只提梁壶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按理说,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孰优孰劣。可她始终记得魏师傅一开头的点评,那只提梁壶莫非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

看来看去,仍是那副从灰堆里扒出来的模样。“你倒是给我说说它好在哪里啊!"叶大小姐的抱怨听着也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惹得魏司南微微笑起来。

俊男靓女打眉眼官司,也是赏心悦目的,却叫一旁的胡翼善生生起了身鸡皮疙瘩:“你们适可而止哈,这提梁壶再好也是我的东西,别想着打什么歪主意啊!”

说罢,还警惕地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在展示台前晃了晃,宛如护食的猫崽子,就跟真有人稀罕似的!

这人不是脑子缺根弦,可能压根没有长这个东西。再旖旎的气氛,也能叫他一针戳漏了。

他们这一番折腾,杜老先生先是迷惑,废话,搁谁不迷惑。等明白过来就嚷起来了:“你们说啥?拿那个提梁壶跟我比,这不是拿老鹉比凤凰,登月碰瓷嘛!”

这位形容词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就是新词老词套着颇有些怪异。魏司南是个实干派,真需要他出马时一句废话没有,开宗明义道:“我对紫砂壶没有什么研究,但既然这两只壶都是修补过的。单以工艺论,我觉得银银更见功力!”

这话一出,唐老板先把腰杆挺直了:呵时……想压他一头,这不就有人仗义执言了。再有黄师傅,虽没怎样表示,脸上的表情却又舒缓几分。胡翼善就更别提了,仿佛随时准备现场表演一个小人得志。然而有得意的,自然有失意的。

杜老先生就头一个不服,不光眼睛瞪老大,若有胡子这会也该翘起来了:“这位后生,我之前见你还有几分见地,竞说出这样的外行话来?这紫砂壶讲究一个泥、形、工、意、用,一句没什么研究就撇过去了?那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个什么劲,回家抱孩子去算了!”

这打击面颇有点广了,且涉嫌歧视妇女儿童。不过唐老板这会也冷静下来了:“老杜,你少阴阳怪气的。人家不玩紫砂,不懂行怎么了?谁生下来就是全才不成?真要盘道,咱们就一样样比。不过有一样,你且等等…转过头来对着胡翼善就是一礼,把他吓得险些一蹦三尺高:“哎…老唐,有话好说,你可别折我寿!”

唐老板看着一团和气的人,此时倒是满脸认真,丝毫不带戏谑:“诸位是客人,本来不该提非分的要求,但话到这份上,这壶今日是斗定了。还请胡老弟帮个忙,将壶转让给我,我绝不还价!”

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就歪到要买壶上了?胡翼善不解地搔搔头:“斗就斗呗,不用买,我免费借你!”

这下换老唐噎住了,还是叶九容心思灵巧。她虽没见过斗壶,多少知道这类比赛是一定之规的,或有彩头,或有损失,便道:“唐老板不妨说说怎么个斗法?也让我们这些后生晚辈涨涨见识。”

她说得谦逊,唐老板既有求于人,少不得细细解释道:“不敢不敢,好叫诸位知道,方才那杜老头说的泥、形、工、意、用,乃是斗壶通用的几项标准。就好比…好比钻石的4C一样。这泥是指用料,有紫泥、朱泥、段泥、绿泥、黑泥,不一而足。型就是壶的造型,譬如提梁、乳鼎、梅桩等等。工是指工艺,点线曲折,该圆则圆,该方则方。意么,就比较玄了。大凡名壶,不仅要赏心悦目,更得有意境。用就简单了,紫砂壶再强调艺术型,终归是拿来用的。要是注不得水,烹不得茶,也只好做个玩器罢了!”一口气说了这一大篇,老唐顿了顿:“总之,双方便是从这几个方面评价优劣,若是哪一方输了,就要把壶打碎,作为认输…哦~前面的解说固然要紧,重点却是最后一句。这下三人算是都明白了,难怪斗壶之前要先找胡翼善买。壶是自己的,输了也就罢了,不是自己的,真要砸也下不去手不是。于是,选择权就这么转到了胡翼善的手里。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下,叶九容几乎能想象他的小脑瓜是怎么飞速转动的。卖给老唐固然省事,不光能赚一笔。赢了顺便扬名,输了旱涝保收。可他这壶锔好了原也不是为卖钱,主要是显示他眼光独到,变废为宝来着。于是,思量一番后,胡翼善双手一抱,拿定了主意:“不卖,既然黄师傅和玉倌都这么有信心,我这个主人,更该有信心才是!”“这……“老唐似是没料到这个答复,一下张口结舌起来。左顾右盼,似是想找个援军。可惜黄师傅和魏师傅惯例是不发表意见的。叶九容倒是冷嘲热讽了两句:“不卖?输了不光工费打水漂,你之前拼了半天的功夫也白费了哦!”

“切~说得我输不起似的,"胡翼善梗着脖子,大马金刀地划下道来:“反正本来也没花几个钱!”

于是,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决定了下来。唐老板从比赛的参与者变成了裁判,晋级的速度可以说是坐上了火箭。

杜老先生对临阵换将倒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斗的壶,又不是人。再者他跟唐老板吵归吵,闹归闹,对彼此的人品是很信得过的,不然也玩不到一起。分了宾主,观众就位,唐老板就先从两壶的用料,也就是泥说起:“紫砂壶之所以名为紫砂,自然是紫泥最多,红泥和绿泥相对稀少。再细分下去,又有黄金朱,黑铁星,橘黄朱,底槽清等等……紫泥不仅矿产量大,塑形容易,收缩比小,所以存世的壶中也以紫泥最多。朱泥烧制困难,多以小件见长!”“照这么说,是杜老先生先赢一场咯?“叶九容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展台,哪怕不提那些弯弯绕绕,只看色泽和细腻度,也是乳鼎壶胜了。虽然不怎么情愿,唐老板仍是挂着个脸点了点头。得到老对手肯定,老杜当即就嗨瑟上了,脚尖一翘一翘,口中道:“这样明摆着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嘛!再说说型,你看我这把壶的线条,比例,于匏瓜壶下加了三枚鼎足,更见气韵端庄,曼生十八式可不是浪得虚名!”

叶九容本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看热闹,有疑问马上举手:“曼生十八式是什么?”

不等唐老板开口,魏司南先道:“清代西泠八家之一的陈鸿寿字曼生,由他设计的十八款紫砂壶被后世奉为经典,故名曼生十八式!”依旧是典型的魏氏风格,简单清晰,毫无赘言。杜老先生颇有兴趣地看过来:“后生,你刚才还说对紫砂壶没什么研究,却能一语道破曼生壶的来历,看来是有意藏拙!你倒说说,论型,两壶之中孰高孰低啊?″

“平分秋色,"被点名的魏司南既无骄矜之色,也无畏缩之态,仿佛本该如此。看到叶九容皱着的小脸,又补了一句:“石挑提梁也在十八式内!”“好……都是曼生,何来高低之分!"唐老板猛拍了下大腿,冲老对手挑挑眉:“怎么样,后生可畏吧!”

老杜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咂咂嘴道:“行吧,就算打平!”高手过招,一来一去都是学问。胡翼善被这氛围渲染得上头,迫不及待问道:“那接下来说工?”

“行啊,"老杜先生大方地一摊手:“方才这后生就说论工胜我一筹,我倒要洗耳恭听,究竞是怎么胜的?”

这回连杜老在内四个人,除了作壁上观的黄师傅,八双眼睛都盯上了魏司南,只不过心思各有不同。

叶九容是无条件信他的,唐老板就有些忐忑,杜老先生明显不信,胡翼善则是急着想知道谜底,一双手都快搓出静电来了。“金缮华美,银锔别致,各有所长。"魏司南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伸手过去依次揭开了两个壶的盖子:“但这回胜负,不再外,在内!”胡翼善还一头雾水呢,只见唐老板和杜老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响后老杜先生才抖着手指向黄师傅:“你…你竞将锔钉钻透壶壁,做成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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