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寻找狐狸
前来上餐的工作人员推着小推车过来，见周韫坐在这桌，热情打招呼：“蕴姐，我听说这些经销商和咱们签约了，村长在外面可劲儿夸你呢！”周韫忍着对面放肆的人进行的放肆行为，和说话的人微微一笑：“都出力了，大家的功劳。”
女人把餐上齐后，注意到周韫有点不对劲儿：“蕴姐，我瞧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村医那儿看看？”“没事！“周韫保持微笑，桌下的腿用力一踢，终于摆脱纠缠，松口气的同时不忘含沙射影一番，“可能是大厅来的人多，空气流通不太好，你正好过去把那边窗户打开。”
“行，我先过去忙了，后厨正缺人。"女人推着车先行离开。餐品上得差不多了，大家纷纷拿起筷子急不可耐品尝当地特色菜。白覃和池学然自觉此情此景降低存在感才是真，两人低着头仿佛饿死鬼投胎，埋头吃饭，唯有两只耳竖得直直的，生怕少听一句。林才为周韫盛了一碗鸡汤，轻轻放在她面前：“来之前我和后厨的人打了个照面，他们说今晚鸡汤都是咱们村子里散养的鸡，城里想买都不好买到，干净无污染。”
“现在还能买到无污染的食品吗？”
闻澍一句话让本就尴尬的氛围再着一抹怪色。周韫拿勺浅尝一口,认真评价：“很好喝。”“你多喝点。“林才笑眯眯扶了下眼镜，瞧见闻澍修长的手指扣住汤勺，一副提不起劲儿的模样，“闻总，我帮你。”林才秉持来者是客的道理，热情起身给闻澍舀了一碗鸡汤放在他面前，″您尝尝。”
池学然心道：这位爷什么好货没吃过，怕是又要作妖。白覃悄悄抬眼看向对面，挤眉弄眼地和周韫传递消息。一桌子人默契地看向品尝鸡汤的"大爷”，各人各异，他一个轻微动作足够搅动风云，意味着接下来的走向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勺子轻搁碗口，清脆一声响。
林才自信道：“味道不错吧？”
“不错，"闻澍靠着椅背懒洋洋道，“别人盛的汤确实好喝。”周韫呛了一口，默默放下勺子把鸡汤放到一旁，拿筷子吆喝白覃和池学然他们尝尝特色菜。
碗筷碰撞声减缓了饭桌上愈发诡异的氛围，也让周韫稍稍缓了缓。她给林才夹了菜，还没放进碗里就听到筷子落地声，“啪嗒”一声响，林才注意力很快转移，手里的碗不经意放下，低头去看掉在地上的一根筷子。闻澍从容不迫：“不好意思，鸡汤喝少了，手没什么力气。”林才理解道：“听说您是从宿沅过来的大老板，平时山珍海味吃多了，像雾山这样的纯天然食品您多吃些，很难买到的。”池学然用筷子轻轻拨弄碗里的白米饭，盯着林才打量，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闻澍先来个下马威，暗示他和周韫关系匪浅，又阴阳怪气折腾没完，这居然品不出来？
闻澍找人要了双筷子，等人送来后，动作优雅地夹起绿椒尝了一口，细细咀嚼后，勾唇：“纯天然果然不一样，后劲够辣。”意欲不明的一句话，惊得白覃手忙脚乱，转过身猛咳。幸而池学然还算有良心，瞧见她难受得紧，起身去不远处餐车取来两瓶水，拧开递给白覃：“喝点，应该是饭粒呛喉。”白覃仰头拼命灌水，整整一瓶矿泉水下肚，肚皮快撑爆的同时，喉咙里卡着的饭粒终于进入肠道，她喘着热气，一副丢掉半条命的样子，回过身来摆手：“你们吃吧，我出去透口气。”
最好的遁走机会，池学然自然而然接过话茬：“我去陪着她，万一不舒服还能帮个忙。”
两人一唱一和先离席，饭桌霎时空了不少，大厅吃饭的热络氛围好似与他们这桌形成隔离屏障，那边欢声笑语，这边冷冷清清。林才主动开口缓和气氛：“闻总，您这次来我们雾山也是为了合作吗？”“不是，"闻澍抽了张纸巾轻擦薄唇，纸巾覆盖半张脸，只余深邃的眉眼意有所指瞥了眼周韫，“来找丢失的狐狸。”“狐狸？“林才轻笑，“闻总真爱开玩笑，那可是国家保护动物，哪儿能私养，是犯法的。”
闻澍将纸巾团成团精准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沉磁的嗓音听起来像是玩笑：“所以林先生若是有时间不妨帮我留意，尽快上交。”“上交？“林才隐约觉出不对，“闻总的意思是说这只狐狸在雾山？”闻澍唇角若有似无地牵动一下：“据可靠人士的消息，狐狸确实在雾山。”林才不疑有他：“回头我和村长说一声，由他通知大家，最近上山都注意点，要是有情况我们第一时间联系闻总。”闻澍眼睑微垂，将面前的碗筷往前轻轻一推，不打算再用餐，对林才热情帮忙的回复，难得客气：“那先谢过林先生了。”“您别客气，能帮上您的忙就好。"林才看到挪开的碗筷，关切询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周韫睨了眼对面老神在在的某人，那副姿态跟出宫微服私访的皇帝似的，听底下人前来汇报各地民情，他偶尔点评几句。闻澍一本正经的语气提要求：“不合口味的话能安排人重做吗？”“可以的，只要不是满汉全席，我们这儿尽量满足。”闻澍视线瞥到对面，幽幽道：“那就吃宿沅炸酱吧。”“宿沅炸酱面？"林才略为难，“闻总，这儿是溪商雾山，离宿沅不近，我们这儿的人做点当地特色是没问题的，可宿沅炸酱是其他城市特色，怕做不出来您要的口味。”
“这样啊，"闻澍一派淡定，“你们都是雾山本地人？”经他一提，林才想起身旁之人就是从宿沅来的雾山，当下便有了主意，出于尊重还是先问问周韫：“小韫，我记得你在宿沅待过挺长一段时间，你会做宿沅炸酱吗？”
林才什么都不知道，周韫透过他单纯询问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位想要抓住机会在闻澍面前留下好形象的奋斗者。
他不知道闻澍宣之于口的每句话背后的含义，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剪不断理还乱，更不知道闻澍绕一大圈的目的就是创造两人单独会面的机会。周韫淡淡道：“会做，不过可能和闻总吃的味道不太一样。”林才转而看向闻澍：“闻总怎么说？”
“山珍海味吃多了换点清粥小菜也不错。"闻澍起身立于方桌旁，“沈小姐要是没问题我这儿自然没问题。”
闻澍身上永远不缺“运筹帷幄"四个字，小事也好大事也罢，他总能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机会，迅速出招，达成最后目的。譬如此刻。
周韫扶桌起身，以东道主身份招待：“既然我未婚夫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要做的。”
她对着林才笑笑：“我带他去后厨做份炸酱面。”“行，大厅这边的客人一会儿我负责。”
话已说定，周韫露出极假的笑容，伸手往外引：“闻总，麻烦这边走。”闻澍应对自如：“还请沈小姐带路。”
一口一个沈小姐，周韫转过身的同时翻了个白眼。都是熟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后厨离聚品庭步行过去约莫五六分钟，村里能帮上忙的基本都到后厨或聚品庭大厅搭手去了，通往后厨的路段，应了那句人烟稀少，寂静无声。小石子路走起来自带按摩脚底功能，周韫穿了双轻便的低帮布鞋，鞋底不厚，踩在石子上走的时间久了格得脚难受。偏偏后方跟随的身影几乎是贴近状态，她想停一停缓口气都不能。
脚底的难受愈发明显，周韫想找个话题步伐缓下来。打定主意后，刚侧身准备和他说上一句，平似板的鞋底防滑效果等同于无，圆滑的小石子好似长了腿“吡溜"一下从鞋底划过，周韫彻底失控，本能地伸手抓住一切可以稳住自己的东西，包括……人。
抓住闻澍外套的那一刻，周韫微张着唇，明知不该有此之举，却还是没能控制住，怔怔望着面前岿然不动的身影，冷眼相看，不打算伸手帮忙。她堪堪稳住自己，低头找了处还算安全的石子下脚，抬头打算和他解释一句时，俊隽的脸庞于眼前骤然放大，清晰到可以看见他浓黑的睫毛。距离太过危险，周韫肩膀一缩准备逃离危险范围。刚退半步，腰上多出的掣肘将她躲避的行为生生斩断，耳边传来低磁的嗓音，极轻却充满戏谑：“你扑过来我可没动你，够绅士吗？”周韫能感到一股温热的风拂过耳畔，冷调香水味道融于夜风中，像冬季落雪的味道，清冽也足够叫人醒神。
她昂头看他，清冷的脸庞逐渐有了温度，唇角牵起的弧度愈发明晰，她旁若无人抬起双手攀附他伟岸的肩颈，刻意放柔的声色听起来好似不正经的靡摩之音：“看来我故意摔倒的小心机还是没能逃过闻总法眼。”闻澍于她身后至多一步距离，她是心心机还是无意，在她身后的人看得最清楚，更何况人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也来不及伪装。他知她是故意为之，揽于她腰后的手猛地收紧，把人稳稳当当搂入怀中，低头靠近她白净的耳廓，嗓音透着懒意：“戏份过多就显得假了。”“是吗？“周韫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收紧，下一秒，踮脚靠近他分明的下颚，学着他戏谑的腔调旧事重提，“和闻总找寻丢失的小狐狸比，我应该不算假。她达成目的，踮起的脚尖慢慢放下。
腰上的力道蓦地往下一压，周韫一时没防备，尚且预留的距离在他恶意行径下彻底贴在一起，任谁从旁经过都会臊红了脸。周韫挣扎：“放开。”
“比起周小姐特意找一位男人充当未婚夫，我确实甘拜下风。“他恶劣地对着她圆润的耳垂轻吹一口气，“有我这样的优秀模板在前，就算找也不该找林才。”
周韫扬唇轻笑：“和闻总一样，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换换口味，不行吗？”闻澍的神色逐渐变淡，凉凉的目光停留在她微笑的脸庞，薄唇微扯，混不吝道：“我可没说二者择一，毕竞我这人向来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