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登门拜访
空阔的办公室，仅剩下闻澍一人，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靠回椅背，轻轻闭上眼眸。
安静的环境里，人的思绪却不容易安静下来，宋冕的话好似循环播放器，一遍又一遍。
一一不想让你找到。
一一可能周小姐觉得事情解决差不多了，余下的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一一周小姐这样性子的人挺少见的，人家巴不得和晟弘扯上关系，她倒好，自己先断了联系。
闻澍轻吸一口气又深深叹出。本就是因利用才有的瓜葛，事情结束彼此互不打扰实属正常，大抵没料到她会在短信发出去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斩断所有连接，一出割袍断义的戏玩的干脆利落，生怕他会就此缠上她吗？闻澍缓缓睁开眼，长臂一伸拿到桌上手机,手机界面还是灰暗的头像，最顶上方依然是那句"系统出现故障请及时更新"小字提示。宋冕当着他的面打给公司开发部，经检查，确实是人为破坏导致跟踪系统出现故障，因为在这之前程序进展一切顺利。出现故障时间点刚好是闻澍发给厝韫短信后异常，答案显而易见。
闻澍盯着那段小字，眼睑慢慢下垂，定格于屏幕中灰暗的头像上。开发部的人送来产品开发样例图解，他随手圈了头像询问能不能换,，那时候他给的理由是不想一打开就看见个无脸身体跑来跑去。
开发部给的回复是可以换,问他有没有要求。闻澍还记得当时沉默近一分钟，开发部的人在这一分钟里调整过无数次坐姿，最后他给了三个字：小狐狸。
小狐狸在他手机跑了许久，这会儿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看起来了无生气。闻澍越看越窝火，这次手机扔出去的力道大了几分，机身和桌面猛烈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空阔的办公室，声响之大足以引起外面秘书办的人注意，几人坐在外面面面相觑，不知里头情形如何，一时没人敢去敲门询问。宋冕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你推我操，交头接耳。“工作都做完了？”
他声音正，说这话时听起来更像领导抓住偷懒的员工，底色严肃。挤在一处的几人看到宋冕犹如看到救命恩人，小组长拨开其他人走在前头，到宋冕面前鬼鬼祟祟地打听：“宋总助，闻总刚才在里面发火了，我们几个都听到一声巨响，是不是把电脑砸了？”
宋冕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一脸"求知欲”旺盛的几人，微微一笑：“想知道？几人像是进行了某种设定，无差别的统一点头。宋冕臂弯夹住文件朝她们几人勾勾手：“我给你们敲门，自己进去问怎么样？”
几秒时间，秘书办恢复清静。盯电脑，翻文件，打电话，都挺忙。宋冕寒着脸看她们假装工作的样子，视线慢慢转到紧闭的办公室大门。看样子闻总挺在意周韫不打招呼把手机毁了的事，他这样运筹帷幄的人，第一次碰见不听话，脱离掌控的感觉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而此刻，刚办完退房从旅馆走出来的周韫，站在闪烁的立牌旁突如其来鼻腔很痒，扭头打了个喷嚏。
距离天大亮还有几个小时，周韫打算先去白覃那儿把自己东西收拾一下，要是没猜错，白覃此刻已经从华康到达家里，闻澍这人做事干脆，姜严彬一出事，后续事宜他肯定会安排好。
身上仅剩下两百块，从这儿打车到白覃那儿还是足够的。宿沅的市中心就是不夜城，热闹程度和白-日并无区别，灯红酒绿，人群围拥，每个人都像“两面派”。白天的不得已和夜晚的自己。周韫穿过人来人往的小吃街，走到路的尽头，靠马路牙子旁停放清一色的出租车，靠后的司机几人站在一起抽烟聊天，等排在前面的车辆开走再挪动。周韫往前继续走，上了一辆蓝白相间的出租车，上车后报了地址，靠在座位盯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小摊怔怔出神。
梦中的身影和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她早该想到的，生前母亲最爱穿的一件白裙子，据说是和沈毅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裙子，直至母亲去世，那条裙子由沈毅杨收在衣柜里，算是一种睹物思人的行为吧。周韫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所谓的托梦。在闻澍车里睡着后，梦中景象太过真实，真实到醒来后这件事一直萦绕心头，经久不散。她听到司机接了电话，大约是家里人打来的，言辞间充满笑意和熟稔。周韫内心深处的敏感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也应该回家了。
车到达白覃住处是四十分钟后的事了，周韫给了现金，下车后准备进小区，无意间看到亮着灯的手机营业厅，想起自己现在没手机，白覃给她买的手机也落在四崎山，不知所踪，只能自认倒霉。周韫脚下微顿，最终还是选择先去白覃家里把相关证件拿好再来买手机补办卡。
金风小区是近几年租房率最高的小区，单身女性最佳选择，小区物业在安全管理方面非常到位，这也是一出房子立马就被租掉的主要原因。周韫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进了小区，白覃住在一栋，得穿过小区花园才能到，过去的时候，白覃已站在单元楼下等她过来了。经历这么多事，好友平安，能再见面感慨良多。白覃是性情中人，冲过来抱紧周韫不肯撒手。
毕竟在外面，周韫不能和她一样抱头痛哭，要不然惊动小区物业还以为她们怎么了。单手抱着白覃往单元楼里进，环抱腰身的那双手太过用力，周韫喘着气终于把人拖进来。
白覃和无尾熊似的抱着她，一直到电梯门二次打开，房门需要她指纹解锁，出于不便才勉强松手。
室内陈设依旧，周韫熟门熟路从鞋柜拿了一双拖鞋，换好后跟在白覃身后，瞥见餐桌上还在冒热气的方便面，随口问："你住的地方点外卖挺方便，怎么吃方便面了？”
白覃拖开椅子：“我最近霉运太多，吃点素的转转运。”“行了，别吃了，我正好下楼去营业厅买手机办卡，请你吃大餐。”周韫径直去白覃书房，她的重要东西都放在那儿。钱包证件都在里头。白覃看了眼小锅里的方便面顿时丧失继续吃下去的念头，极拉拖鞋去找周韫，到书房门前，双手覆于身后背靠门框看周韫打开行李箱找东西。“小韫，其实我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白覃忍不住把袖子撸起来，“要不是闻总的人及时赶到，姜严彬的人肯定会把我带走，一旦我落入他手里，不死也要残废。”
周韫找行李的手慢慢停下，抬头看了眼靠在墙边的壁画，舔了下唇，转头回看白覃。映入眼帘是进行过包扎的手臂，在白色纱布的衬托下，伤口严重程度尚未可知，但绑的长度和厚度看起来很严重。她没说话，静静看着白覃，多年好友，知道白覃还有要说的话。“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因为你对我动手，没想到姜严彬居然是为了豪利和嘉联的纠纷，想把我们一起解决。"白覃隔着纱布抚摸手臂，和周韫对视的瞬间，嘲弄道，“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疯的人。”她们大学期间就是朋友，一言一行都能猜到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恰如此刻，白覃脸色虽正常，言辞间的后怕还是没能很好地掩藏。周韫起身来到她面前，故意亮出自己受伤的各个地方：“有没有好过点？”白覃逗笑了：“跟你比我确实还没那么惨。”周韫双手轻轻扶住白覃肩膀，温声安慰：“余下的事情闻澍会解决，就当是生活的小插曲，经历这些以后工作室要是签单失败你都能笑着说无所谓。”“哪儿有你这么安慰人的？"白覃厥着嘴瞥她，“赶紧呸呸呸，别诅咒我小公司签不了单，你应该说经历这件事以后，嘉联一定红红火火，财源广进。”“你可得好好挣钱，之后我可能需要白总帮忙了。“周韫赶在她开口追问的前一秒主动解释，“我打算回溪商去。”
“什么？！“白覃怀疑自己听错了，张着唇半天没声音，“溪商？溪商？你妈妈以前生活的城市？”
周韫猜到她或许会疑惑会追问不停，唯独没想到白覃反应会这么大，她颇为无奈：“我知道溪商和宿沅比差距很大，但我很久没回溪商看看了，也想回去待一段时间，看看接下来想做什么，现在通信交通都发达，想见面买张票的事，我回的地方信号还可以的，别担心。”
“你根本就不会回来！"白覃板着脸一语道破，“我们认识多久了，你从来没考虑过回溪商，你就是想留在那儿不回来了！宿沅那么大，以后见到周家的概率很小，你要不嫌弃留在我工作室上班也好，为什么非得走呢？”周韫低头避开她紧盯的目光。诚如白覃所说，她确实不打算回来了，留在宿沅没有任何意义，她在宿沅没有亲人更没有家，对如今的她而言，留在哪座城市都可以，既然都没区别，不如留在有美好记忆的城市。沈毅杨没出事时，经常带她回溪商，去程语姗的老家雾山住一段时间，那儿山清水秀，仿佛避世的古村落，民风淳朴，周韫甚至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那认识了不少好朋友。
“小韫，你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出于对好友的关心，白覃还是希望她别一时冲动，“宿沅有更好的就业环境和多项选择，你回溪商那边工资才多少？要真有出路的话当初程阿姨也不会费尽全力跑出来吧？”白覃这人性子直有话就说，从不藏着掖着，有些话没有经过大脑加工就宣之于口，说完后又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抬手拍打嘴巴：“对不起啊，我……”“没事，你不过是和我分析利弊罢了，"周韫搭在她肩上的手还未放下，“我妈妈当初离开村子也不全是为了走出去，她以为自己来到大城市会学到有用的东西，回去给村子带出一条出路，可惜大城市教会她的第一课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钱包丢了，只能留在宿沅打工挣钱，也是这段时间认识了我爸，后来就是你知道的，俗套但又爱的剧情，我妈为爱留在宿沅。”白覃只见过周韫父母的照片，照片中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容即便隔着薄薄的一张纸都能感觉到，可惜当年祸事接踵而来，周韫什么都没了。“你想去就去吧，"白覃上前轻轻环住周韫肩膀，给她一个祝好运的拥抱，“我会去看你，到时候你可得包吃住，我就是过去白嫖的。”能把白嫖说得冠冕堂皇一点儿听不出臊意也就白覃了。周韫轻拍她手臂：“还要不要吃大餐？”
“差点忘了正事！"白覃立时松开手，“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换件衣服。”风风火火的女子风风火火地离开，一整个家索绕着拖鞋踩踏地板的声响，″哒哒哒哒″就没断过。
周韫回去把行李箱收拾好后，看白覃还没出来，喊了声要用电脑，白覃拿着外套抵在胸口前，房门开出一条小缝，贼头贼脑的样子看着周韫。“你用吧，顺便帮我充上电。”
“吃夜宵这么隆重吗？”
房门重新关上，周韫转道往客厅走，笔记本斜放在沙发上，播放界面暂停中，是白覃爱看的强制爱小电影，男主角是国外男模。周韫之所以知道并非乐趣相同，而是白覃卧室摆放不少张此人照片，属于每晚入睡前必亲一口才能安枕的存在。
周韫重新建一个网页，在搜索框中输入"宿沅新闻"四个字，除去姜严彬的事，周家相关热度下降了，有关姜严彬生前做下的孽，一件件被人翻出来，从口碑很好的慈善企业家到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天时间不到，口碑两极反转。果然，任何事情，在资本面前都能玩得转。周韫还未看完，白覃"叮咛当哪"从卧室出来，临到客厅像跳动的兔子瞬移到沙发后，自信又可爱的叫周韫。
她回头看一眼，隆重倒是不至于就是有点另类，像是某种民族风衣饰，走起路来还带声儿，清脆又好玩。
周韫合上笔记本，身体侧过去打量白覃：“你确定出去吃夜宵穿成这样？”“怎么了？姐就是要当宵夜街女王！"白覃昂头挺胸，“不错吧？”她既然换上就没打算换下，周韫不喜欢泼冷水，当即给出正面回应：“好看，宵夜街女王名副其实。”
两人正说笑，门铃声骤然响起。
白覃吓得当即往卧室跑以为又是谁来抓她。周韫回头看她一眼，起身往玄关走。
金风小区为保障每一位租户安全，门上都有装置可视化门铃，对方若无恶意自然不会挡住摄像头。
周韫往前走两步，透过门上显示屏看到有一人站在外面，待看清长相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开门迎接。
门打开，周韫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温小姐怎么找到这儿的？”温清与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跟着一位男士，她回头和男人叮嘱：“送进去吧。”
男人身形高大，听令行事，温清与话音刚落，他后脚就跟着挤进屋内，两手拎满了东西。
白覃听到动静探头探脑出来查看情况，确定没有危险后慢吞吞从卧室出来，看到门外站着一位大美女，八卦心熊熊燃起，和进来送东西的男人擦肩而过，直奔美女去。
“这位是？”
周韫接收到白覃眼神示意，淡淡解释：“温清与。”“温清与是谁？"白覃想了许久，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用头疼我是谁，我不会伤害你们。“温清与和男人点点头，“你先去楼下等我。”
男人从屋内出来，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男人进了电梯，温清与也亮明此行目的。
“介意我进去坐坐吗？"温清与淡淡微笑，“贺老夫人让我过来送点东西。”白覃刚想问贺老夫人是谁，周韫先一步抓住她手腕把人轻轻拽到身后，“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