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卡斯罗犬
电话挂断,周韫的心跟着沉下,那双桎梏腰身的手鬼魅般移到她的肩颈,微热的指腹扣在肌肤上若有似无地摩挲,像端着某件宝贝,正细细品味手感如何她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慢下来,垂眸不去看他,微张的唇正喘着气儿,气息声很弱,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木愣愣保持原样。“我以为你会说些什么。"闻澍轻扫她红润的唇,那是他的杰作,果然这样好看得多。
“你想我说什么?"周韫缓缓抬眼,撞入他幽深的眸中,还未完全褪去的侵略眸光刺得人心一颤,她快速垂下眼,赌气似的拿话呛他,“我是不是该报警说晟弘闻总性-骚扰?正好我刚从那儿出来也算熟门熟路。”她的反应他已预料,以周韫的性子这时候还没冲过来跟他决一死战多半是知道悬殊太大,不论身份,单论力量,男女之间有着天然的差距,她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不会在这种时候激怒他,免得给自己招来更多祸患。闻澍薄唇微启,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一束光线打过来,刺得人眼不自觉眯了一下。
唐伟把车停在修葺一半的岔口上,方便其他车辆进出,这也造成他们所在位置远离路灯照明区域,车内灯光关闭,若不仔细留意无人在意有一辆车停放止处。
车辆快速驶过,但闻澍还是眼尖地瞥见车牌,是周域的车。他不打算隐瞒:"你哥刚过去。”
周韫下意识去看窗外,脖颈上的手却不肯松开,强迫她只能盯着他。“你还想做什么!"她愠怒道,“答应我提的一切要求,背后帮我完成所有事,看似是我委托你帮忙,实则所有帮衬都是为了让我尽快脱离周家,让我和厝家的关系没有修复的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我除了去晟弘或闻家名下任何一家公司,宿沅不会有别的公司要我,这才是你一再帮忙的原因对吗?”“是。"他应的坦荡。
周韫喘息声渐大,窝在胸口的火翻腾着,偏偏这火不能发也没脸发。人是她找来的,计划是她定的,开口帮忙是她提的,算计他在内也是她自己敲下的。闻澍就算怀有目的,那也是她给的机会。周韫气,但更多的是气自己。她脑子不笨,却为了扳倒姜家,所有精力投进去,一不留神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闻澍心机城府深,看似拿沈今割做借口,实则打消她的顾虑和猜忌,一点点诱她进圈套。混蛋!
“又不说话了?”
“呸!”
她拿出不怕死的冲劲儿朝他啐一口,隐于深处的性子一点点暴露出来。喜欢赛车,善于谋划的人,性子怎么可能是娇滴滴大小姐,野性总会在合适契机下露出,就像早已匍匐等待的狮子,獠牙若隐若现,在等羚羊出现,凶性毕露。
闻澍轻抬下颚,捏住她的脸,虎口刚好扣住她下巴:“是你开始的,过程是你自己选的,最后的结果我不过是推波助澜,怎么?打算全怪我头上?”周韫无话可驳,他说的事实,只是真话往往刺耳,犹如一面镜子对准你的脸,丑恶行径,丑陋姿态,让你一次看个清楚。大抵不想输,周韫沉默半响憋出杀伤力不太足的两个字:“卑鄙。”“我卑鄙?"闻澍看向别处笑出了声,舌尖轻抵唇角,扣她虎口的右手有意无意地盘弄,“你以为晟弘的位置靠单纯可以坐稳?我卑鄙?”他像是听到最好听的笑话,松开对她的束缚,看向她的眼神愈发肆无忌惮:“我要是卑鄙,早在你被人下药后对你动手,又或是答应帮忙的前提是要你,再不济以周家威胁你,有太多方式逼你就范,你说我卑鄙?”周韫哑口无言。他说的全是事实,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把事实直白道出,让她本就窝火的情绪火苗愈发上涨,脱口便道:“所以你拿商场上那套给我下套是吗?说白了,在你眼里我和那些对手没什么区别,你要的是我臣服,是享受赢下我的快-感,我说得对吗闻大总裁?”
闻澍深邃的眼眸仿佛定于她身上,一张脸早已没有情绪变化,淡到极致的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你希望我对你用强的是吗?"他紧紧扣住她手腕,把人重新拉到面前,一字一句让她听得清清楚楚,“周韫,你这么硬气地和我叫板,想过以后万一遇到什么事,你打算拿什么和我谈?”
她还在气头上,说出口的话好似沾着火星子:“不会,就算求别人也不会求你。”
由他亲手把窗户纸捅破,他们之间就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她想摆脱周家不就是为了摆脱掣肘?不就是希望自己不过行尸走肉的生活?感情上的事不再受任何人提议和安排吗?
如果和闻澍有瓜葛,牵扯越多,她想走就越难。倒不是说对自己魅力有多自信,而是有钱人的执拗就像没长大的小孩子,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今日他能推波助澜让她进入新套里,明天就有可能玩更大的。周韫自知几斤几两,和闻澍斗,胜率太低,最后得不偿失。她能两三句话把人气死亦有冷场的本事。
幽暗的车厢,光亮猝然出现,车灯重明,冷色的灯光照着他冷若冰霜的脸。闻澍往后退了点,照旧独占后排,仰靠的姿势松散慵懒,右手腕骨随意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轻轻敲响车门。
驾驶座车门重新打开,唐伟克尽己责,上车后不多看不多问,启动车子依照闻澍最开始交代的地点出发。
车内安静,尤其唐伟上车后,那份安静超出任何时刻,静的仿佛宿沅只剩下他们,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唯剩微微活动时,衣服与座位摩擦出的“簌簌”声。车行驶的方向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周围并驾的车辆逐渐减少。周韫靠着车窗错过了一家又一家酒店。
他们才闹过不愉快,要她开口找他借钱住酒店,一来放过的狠话一天时间不到就打脸,二是姜严彬很难不会伺机报复,住酒店未必安全,鱼龙混杂的人很多,反倒给姜家提供更好的下手环境。
周韫轻轻阖眼,整个人烦得眉心紧皱,因兽般急于找寻出口却怎么也找不着。
身体疲累外加大脑超负荷运转,周韫自己都没想到靠着车窗竞慢慢陷入沉睡中。
唐伟和后视镜中投来的视线半空相遇,轻声道:“闻总,周小姐睡着了。”闻澍本不想管她,一张嘴除了气他没别的作用,刚才还和自己划清界限,这会儿又放心地在车上睡着了,半小时一个样子就没重复过。他盯着手机新来的短信,周域询问他在哪儿。屏幕中的一行字越看越点眼,周域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仿若言犹在耳,再看周韫当时下意识的举动,闻澍将编辑好的内容删除,手机扔到一旁。随手将自己衣服披在周韫身上,他动作很轻,衣服披在身上后周韫没有苏醒的迹象,替她掖了掖领口,淡淡道:"管好自己嘴。”唐伟握紧方向盘:“是。”
北林别墅位于郊区,其花园面积就有近五千平方米,住在此路段的人已不是普通富商,身价不可估量。
唐伟和往常一样将车停在院门外,回头正准备问上一句,闻澍提前给了他眼神暗示。
照旧停放于此,闻澍先行下车,打开副驾车门,在唐伟错愕目光里,弯腰利落抱起还在熟睡的女人。
车门没关,唐伟目送那道伟岸的身影渐行渐远,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居然得见闻总亲自下车开车门,还主动抱起周小姐,平常被人伺候的人破天荒换了身份,作为跟在闻澍身边开车多年的他而言,此举确实让人感到诧异。夜晚的风裹挟着不近人情的冷意,所到之处必要叫人感知它的存在。周韫是在一阵冷风拂过肩头后冻醒的,身体晃晃悠悠,双脚落不到实处,好似飘浮在空中。
视线微偏,入目是一件黑衬,出现轻微褶皱。周韫视线缓缓上移,闻澍骨感明晰的下颚映入眼帘,距离突然靠近,她混沌的大脑慢慢好转,惊觉自己此刻窝在闻澍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其发生的过程和动静完全不知道。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执意如此,闻澍没有纠缠,走上台阶后,弯腰将她放于地毯上,顺手把滑落的外套提起来罩住她冻得毫无热度的肩膀。没发生车上那件事前周韫进北林别墅还不算别扭,那件事后,此刻站在门前还未进去已生出无从下脚的感觉。
她低着头犹豫要不要进去,宏利的大门徐徐向外开启,隐约间有人影晃动。周韫抬头去瞧,宋冕正从里面走出来,她正想打招呼,一团黑影"噌"的一下飞奔出来,速度之快,仿佛眨眼间飞到面前。而周韫也在看清的刹那间,睡意全无,心心脏骤然一紧,忘了车上的不愉快,转过身直奔闻澍怀里死死抱住他,双腿因害怕下意识跳动:“狗!狗!闻澍看到爱犬出来的瞬间,单手环住她,丢丢在看到他的举动后,紧急刹车没有扑过来,停在原地不停摇尾巴,舌头抖动地伸出来,眼巴巴望着闻澍,斯待他过来摸摸自己。
闻澍看它一眼,丢丢乖乖坐好不动了。
他满意地勾了勾唇,眼睑微垂,看怀中跟旱鸭子似的不停扑腾的女人,用一种值得品味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意欲不明地哼了一声:“不打算霸王硬上弓,走投怀送抱路子了?”
周韫环住他的手不经意松开,抬头望着他,从他眼中读出的戏谑太过明显,烫红了她的脸。
………我没有。”
刚一松开,身后传来吓人的犬吠声,洪亮刺耳,周韫即便不回头也能猜到那只狗恶狠狠盯着自己,伺机而动。
她从小就怕狗,何况身后那只狗大得吓人:“能不能让它走开?”闻澍薄唇微讽地扯动:“这是它家,你让谁走?”周韫感到腰上的手臂正梏住自己,用力拂开他的手,极有气节地说:“我走。”
话音刚落,那声声犬吠震耳欲聋,周韫回头看它,说一句纰牙咧嘴也不为过。通体黑的卡斯罗犬狠戾地盯着她,竟无绳子束缚,任由它自由进出。她才挪动一步,卡斯罗瞬间移动毫无收敛地扑向她。刚刚还气势足足地准备走,这会儿变脸如翻书。什么气节,气性,哪儿有命重要!
她吓得脸色惨白,这次直接跳到闻澍身上,双臂用力环住他肩膀,像紧紧攀附树干的考拉,不停喊着:“闻澍!你混蛋!”他单手托住她的身体,问了一个与当下无关却又直击要点的问题:“给你个机会,我和你哥同时站在这儿,你扑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