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欲擒故纵
“千盈。"姜严彬向沙发瞥一眼。
姜千盈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却又没办法,重新坐回沙发。等她老实了,周韫不矜不伐把来龙去脉说清楚:“除去买凶伤人,我在融城这两年姜千盈也没少下本,特意安排人在公司监视我,我回宿沅,她提前找好人去我住处,一个口口声声说和我哥感情稳定的人,这么忌惮我做什么?”她说话时语气平和,仿佛手拿本书照着书页内容一字一句细细读出来供他人听,故事里的主人公好似不是她本人。
一番话说得很详细,姜千盈罪行说得清清楚楚,不论她是承认或别人是否相信,被打的男人就是最佳的证据。
姜严彬不会放任养女在他面前撒野,尤其两人中间掺杂嘉联的旧账,对周韫已经深恶痛绝,厌恶不加掩饰,连说话的语调都透着没有后路的强硬:“说这么多都是你一人猜测,退一步说,既然你知道回宿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为什么执意要回来?据我所知你这次回来连周家都没有告知,打的什么算盘还需要大家明说吗?”
破案了,姜千盈颠倒黑白的本事遗传姜严彬。父女俩睁着眼说瞎话的能力一等一,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姜严彬话里话外都在把错重新引到周韫身上,旧事重提也好,引发新问题也罢,总之竭尽所能把这碗水搅浑,缩小姜千盈此次事件中的参与程度。
周韫渐渐明白,两年前日记本,看似是姜千盈所做,或许背后指点的高人就是姜严彬,只是那时候的她遇事太少,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更多的是想让厝家不要因此对她厌恶,始作俑者的存在倒模糊了不少。“我打什么算盘?"周韫进前一步来到姜千盈身旁。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他们以为她要说什么,只看见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姜千盈脸颊上,生生打偏她的脸,力道很大,巴掌声震得人心脏一缩。姜千盈打蒙了,等反应过来迅速起身要和周韫拼命,好似两军交战杀红眼的士兵,势要让周韫见血,褪去以往大家闺秀的做派,对周韫动手时恶毒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你敢打我!”
“我非要撕烂你这个贱人的脸!”
“看你以后还怎么勾引人!”
舒蕙和俞颖急地上前去拉架,场面一度混乱。姜千盈力气很大,瘦弱的身体和此刻的大力对比太过明显。舒蕙累得直喘气,俞颖则一直在叫姜千盈名字,试图叫停这场闹剧。纠缠的时间越来越长,闻澍和周域视线对上,两人同时起身,各自拉开纠缠的人。
周域寒着脸,不似以往绅士行为,使力拽走姜千盈,挡住她还想冲过去的身体,低头警告:“闹够没!”
至于闻澍伸手拉起躺在沙发上的周韫,距离挨近后,眼眸微垂,双手锢住她手臂,“弱不禁风的戏演得不错。”
“谁说演了?"周韫微微抬起下巴,露出被抓出一道血痕的脖子,“喏,这块肯定破皮了。”
闻澍稍稍歪头,那道指甲划出来的血痕从下颚划出一道弧线终止于锁骨,触目惊心谈不上,就是莫名点眼。
他食指不轻不重摁下去,看她疼得肩膀微缩,抵触他碰伤口的行为,就知道还是有忍痛成分。
闻澍脸色渐沉,和她说话时语气也不太好:“除了那一巴掌硬气,全程不怎么还手,真打算要我撑腰?”
“你会吗?"周韫撇开眼,“我靠自己也行。”听着她的话,闻澍舌尖轻抵口腔内侧,煞有其事点点头:“行,我看看周大小姐还有什么大招没放。”
一场闹剧两家人面子上都不好看,周伯岑倒是还在正常范围,看周韫的眼神有些许责怪,到底是小时候就养在身边,不好太过苛责。姜家就不一样了,俞颖一边心疼一边嚷着姜严彬身为父亲眼睁睁看自己女儿受委屈,拐着弯地把周家捎上一起骂,丝毫看不出平时在外贵妇的模样,和菜市街砍价买菜的大爷大妈没什么两样。
姜千盈扑进周域怀里,双臂死死环住他腰身,脸颊红的滴血,一副受了委屈急需男友安慰的做派,吸吸鼻子,说话时夹杂浓重的鼻音:“阿域,我真没想到她会这样,你也看见了是她先动的手。”娇柔做派得看听得人吃不吃这套,周韫再不似过去心中惶恐,担心周域的选择会不会是自己,站在闻澍身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眼旁观的姿态去看姜千盈柔弱无骨地黏在周域怀里,眼圈发红,俨然要周域替她出一口气。包厢明明空阔,此刻无端生出逼仄的压抑感,每一个人都在经受不同的压力。周韫静静望着周域,他既没有周家人沉重的神色也没有姜家清算的恨意,清隽的面容无波无澜。
明明他是所有人中压力最大的一个,却不可思议地镇住了场子。“闻总,烦请你安排人带两家长辈先离开,有些事我来处理更好。"周域双手用力扯开姜千盈,指腹捏住她手腕,力道不容挣扎,低头看姜千盈,“我来处理,你有意见吗?”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在长辈们眼中是很好的,只差选个好日子定下婚期。
俞颖第一个同意,温声劝自己丈夫:“既然阿域说他来处理,我们就让他们小辈们自己处理吧,我相信阿域不会委屈千盈。”有她开口,周家不好多言,至于姜严彬持怀疑态度,奈何架不住俞颖一再劝说,几乎是被拽出了包厢。
两家长辈一同离开,包厢褪去尖声细语的吵嚷,严词厉语的大道理和没完没了的推卸责任,室内恢复如初,静谧氛围逐渐笼罩他们几人身上。闻澍依旧我行我素,再怎么闹仍运筹帷幄的样子,坐沙发那儿看热闹不发一言,难题交给周域,喜闻乐见。
“你有没有?”
这是周域第一次看姜千盈的眼神冷下,多年来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轻易对一位女士发火,但不代表他会一再放纵。
“安排人监视,雇佣人伤害,"周域抬起她下颚,眉宇间早已看不出以往相处时的淡然,“有没有?”
认识以来,姜千盈从未见过周域像现在这般,那双眼好似要将她拆骨入腹,没有一丁点儿人气,第一次陡生出无措之感。她的沉默恰恰给了答案,不必再言,周域心知肚明。“周家庙小待不下大佛。“周域沉声为两人的关系画上句号,“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之后不会有任何情面可言。”
“凭什么!"姜千盈喘着气,强忍情绪激动引发的泪水,紧紧拽住周域衣袖,央求的声调,“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结束就结束,当初明明是你找的我,你就不怕我告诉周…
“告诉什么?“周域眸光骤冷,“你想说什么?”姜千盈被他严肃的样子吓的把话咽回去,噤声不语,委屈巴巴望着周域,心里清楚若是真说了,她和周域的关系也完了,彻底完了。“闻总,可以的话麻烦帮我送小韫回去。"周域难得没有自己揽活,交代完也没管闻澍是否答应,拉住姜千盈手腕把人先行带走。周韫站在原地目送离开的背影,她从未见过周域如此急切,打算和姜千盈把话说清楚还是带她去见双方父母取消婚约呢?看似解决了问题好像并没有解决。包厢里,周域并没有明说婚约取消,只是有那个意思,姜家若是施压,周伯岑想必也会给周域施压,到最后婚约能不能取消还是不确定。
“成功了吗?"闻澍起身站在她身后,循着她视线一同去看慢慢合上的门,挑眉点评刚才一出戏,“也许成功了。”
周韫很难受,两年前的无力感重新萦绕心头,好像不管她怎么做,哪怕证据确凿依然动不了姜千盈分毫,姜家护着女儿很正常,周家态度不明,周域更是模棱两可。
她甚至怀疑如果那天没有提前发现男人踪迹,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在乎,兴许周姜两家不会有任何影响,高高兴兴把婚期定了,她的死活无人问津。隔间里闻澍那道选择题在耳边猝然响起,周韫轻扯唇角,颇为自嘲:“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就算我把事情闹开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闻澍右手搭上她肩膀,轻轻一碰,将她转向自己,盯着她的目光很深:“你就不好奇你哥和姜千盈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周韫低头看脚踩的地毯,和她心情差不多的涂鸦风,乱七八糟,毫无头绪。凭本能摇头回应他的问题。
闻澍将她这副颓丧状态看在眼里,勾起她下巴,迫使她只能看自己:“啧,这下真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逗弄小狗的语气听得叫人窝火。
周韫推开他的手,秀眉蹙起,嫌弃他:“你才没人要,我有的是人要。”“可惜,你最想的那位并不想要你。”
轻描淡写的口吻却是直戳肺管子的难听,周韫怀疑他这人就是公报私仇,就因为在隔间她毫不犹豫拒绝他提出的第二个选择,这会儿逮到弱点一个劲儿诉她。
“他不要那是他没福气,我想要现在站山脚下喊一声就会有人要。"周韫咬紧牙关,“闻总还是担心自己吧,这么大年纪连个女朋友都没,你妹妹说你身边有一位大美女对你穷追不舍,你都没看上眼。”闻澍对此轻嗤:“说明我眼光高。”
“说明你有问题,"周韫赶在他打断话前把话说完,“一个大美女整天在面前晃悠,你说你没兴趣,要么身体有问题,要么性取向不同,当然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大老板癖好独特,私底下玩的花,明面上要做正派,放心,我不会到处宣传。周韫缓口气:“我不像有些人做点事就要求回报,看是否对自己有益,我比较有素质。”
闻澍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谁没素质?”“谁应我说谁。"周韫上下睨他,此处无声胜有声。“过河拆桥,"闻澍薄唇牵出嘲讽之意,“战斗力这么猛没打过姜千盈,柔弱给周域看,凶狠对我,周韫你挺行。”
“那是当……”
“也有可能故意搞这一出,表面是装柔弱给周域看,实则是给我看。"闻澍煞有其事分析,“把自己推到众叛亲离的位置,好为接下来缠上我做铺垫,周大小姐这步棋下得够深的。”
每个字周韫都能听清,怎么连成一句话她听不明白了?如果没记错,在隔间她明明是拒绝他提出的条件,怎么又成了她蓄意接近了?“闻总放心,整个宿沅我最不可能追的人就是你,更不可能为了追你如此煞费苦心。“周韫深呼一口气,“实在不行我写个保证书,一定对您不产生任何兴趣。”
“欲擒故纵我见多了。“闻澍一把勾住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周韫毫无防备撞进他怀里,还没反应过来,闻澍停留在腰侧的手骤然收紧,在她错愕的目光里浓眉微挑,倾身贴近她耳畔。这一瞬间周韫几乎感觉到腰侧的体温要比别处更热,他的呼吸扑在颈肩,和她的气息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周韫想逃,动一下,那双手力道加重,纤细的腰肢在他手中牢牢桎梏,力道再重点仿佛能轻易折断。
她想躲开那道炙热的气息,却意外发现闻澍的睫毛很长。薄薄的眼皮微微耷着,视线定格的地方好似在她锁骨处,周韫不自在,转头看他时不经意撞入闻澍深邃幽暗的瞳孔,呼吸有一刻停止。她隐约感到腰侧的手正慢慢来到腰后,宽大的手掌仿若将她的腰完全拢住,他身上清冽的木香钻入鼻腔,晃人心神。闻澍清晰地看到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僵硬的似乎上了钉子的脖颈。他语气轻慢:“这才叫欲擒故纵,学着点。”周韫后知后觉闭上眼眸,为自己一时大意被他摆了一道懊悔。她不甘示弱:“谢谢闻总亲自教学,下次我会找人试试。”腰上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闻澍冷锐的瞳眸毫无顾忌锁定她,声线很淡:“小菜鸟,我没说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