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今夜愉快
今夜愉快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骂完贺绅,朱伊伊抽了抽鼻子,偷摸着给男人改了个分数。看着几个阿拉伯数字,哭完的眼皮越来越重,她有择床的毛病,在宣州老家睡得不安生,回到自己房间,深处的睡意和疲倦渐渐涌了上来。再醒来时,是朱女士用锅铲敲碗喊她吃饭。客厅到厨房蔓延着玉米排骨汤的浓香,还是朱伊伊爱吃的鲫鱼豆腐,亮晶晶的汤面飘着几根翠绿色的青菜叶。
朱伊伊肚子咕噜噜叫:“好香啊。”
“香就多吃点,五个月了肚子还那么小。“朱女士拍了拍朱伊伊的肚皮,圆圆的,鼓鼓的,但是不大,比起她当年怀孕的时候还要小不少。“医生说我骨架小,孩子个头也小,正常,"朱伊伊皮笑肉不笑,“再说,我要肚子大我还不敢去宣州接你回来呢。”
朱女士悻悻地闭嘴,连忙岔开话题:“上午回来的时候客厅摆了一束花,都蔫了,我就扔了。刚买菜回来,家门口又摆了一束花,你新买的?”朱伊伊啃排骨的动作停下,顺着朱女士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客厅的玻璃瓷瓶中插了一束新鲜洋桔梗。
瓷瓶是元宵节她给钱让李嫂买的,花也像极了她捡的那束,不过看花瓣的成色,应该是刚刚定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
朱伊伊垂下眼:“不是,贺绅定的。”
“那要吗?“这几天,朱女士隐约察觉出朱伊伊和贺绅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可她没问,也不再像之间那样发表意见。
经过宣州一事,朱女士打心底觉得朱伊伊长大了。她不再是以前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不知不觉中,朱伊伊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出落得亭亭王立,有自己的主见和思考,很多事情考虑的比她要周全。她老了,不能再自以为是地用长辈的思维施压。反正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结婚不结婚,有钱没钱,有多大的出息都无所谓,朱伊伊做什么选择,她支持就好了。
“要,养着吧,"她埋进碗里喝汤,“浇水什么的我自己来。”“好。”
没想到接下来的每天都有一束花。
洋桔梗、满天星、红玫瑰,还有小雏菊。小雏菊是最丑的,参差不齐,一看就不是花店专业的手艺,朱伊伊一猜就知道,这肯定是贺绅自己包的。他惯会玩些幼稚却又不引人反感的小把戏。贺安清还在京城虎视眈眈地盯着,稍有不慎就在背后捅刀子,朱伊伊让他把烂摊子收拾完前不要来找她,他就真的不来,但心底肯定郁闷,还不服气。集团和贺家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他想她,特别想,还害怕她把自己忘了,于是就搞这些幼稚的小把戏,借着花在朱伊伊面前随时随地刷存在感。
她吃饭看见洋桔梗会记起他,客厅看电视瞥一眼小雏菊会记起他,就连早晨打个喷嚏后闻到一丝玫瑰香,还是第一时间记起他。别的男人来她家里,他也能借着一束又一束的花宣誓主权。这人简直了。
但朱伊伊还是把每一束花抱回了家,好好地养在阳台。这天,朱伊伊下楼扔垃圾回来,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门前靠着一束曼塔玫瑰,水粉渐变色,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旁边还挂了一件小孩子的连体睡衣,毛茸茸的,垂耳免款式。朱伊伊习以为常地把东西收回家,正准备关门,楼梯传来脚步声,随后听见有人喊她。
“伊伊姐。”
她关门的动作顿住,抬眸,还没叫出名字,一眼看见邹楠嘴角的淤青,更骇人的是他脖子上的紫红色掐痕,根根分明,周遭的血管撑破皮肤似要爆裂,可见当时出手之人下了多大的狠劲。
“你怎么受伤了?“朱伊伊吓一跳,连忙开门让他进屋。邹楠今天路过城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瞭了一眼,结果真的看见朱伊伊的身影。
她在下楼扔垃圾。
她离开又回来了。
那晚贺绅发疯的样子,谁也无法揣测他是不是对朱伊伊做了什么,又或者不顾她怀孕的身体和想要逃离的意愿,把她强行困在了京城。邹楠一着急跑了过来。
他一寸不落地扫过朱伊伊,眉毛缝都没放过,看她脸色红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摇摇头,示意不进去,低声说:“…我就是来看你好不好。”“我好得很啊。“朱伊伊最近胃口好睡得饱,回到京城一周就胖了一斤。她上下打量邹楠的颓样,凄凄惨惨戚戚的,欲言又止,“倒是你,怎么搞成这样?”邹楠眼神晦暗,喃喃自语,“你好我就放心了……“他扭头就要下楼离开,走了没几步又停在台阶处,“伊伊姐,我虽然没多大本事,但你要有什么难处,我一定会尽力帮你。”
他背对着,双拳紧握:“会打架算什么,我不信他能在京城只手遮天,警察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朱伊伊眉心蹙了蹙,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邹楠的伤也许跟她有关。
“等一下。”
朱伊伊扶着栏杆走下去,拽着邹楠的袖子,把人从左到右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不可置信:“你跟谁打架?”
他别过头,因为自己是被揍的那个,说出来觉得很损男人尊严:“贺绅。”其实问出口时,朱伊伊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邹楠真的说出那个名字时,还是不免惊诧了许久,倒吸一口凉气:“你们为什么打架?”
“你前几天背着贺绅跑了,他以为是我把你藏起来,凌晨找到我工作室来质问。果然穿西装的男人没一个好的,霸道无理,控制欲强,就是一变态,伊伊姐,我知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才会离开,我让他别缠着你一-"停了停,邹楠为自己挨揍委屈,又为贺绅的卑劣无耻而愤怒,他一个劲儿地告状,“谁知道他跟疯狗一样,上来就咬人,听完一拳揍我脸上!”电闪雷鸣的夜晚,邹楠敢肯定,要是贺绅手里有一把枪,他指不定就把冰冷的枪口对准他,一颗子弹爆头。
一言不合打架,这是小学生才会干的事,朱伊伊想象不出来两个成年人,竞然因为她互殴。看着邹楠这副惨状,仿佛能预料那晚的战况多么恐怖激烈,她紧张地揪住衣摆,犹豫片刻,弱弱地问:“他呢,也受很重的伤了吗?”怪不得隔天打电话给她声音都是哑的。
他还有低血糖。
淋了雨,还被打,低血糖发作,越想越担·心……“是我被打。"邹楠一句话打断朱伊伊的脑补。他眼神幽怨地控诉:“是我被打,我连他一根头发都没碰着!”朱伊伊绷起的双手刚松开,又很快攥紧。
一面对于贺绅的失礼有些生气,一面对于挨打的邹楠有些愧疚,况且他还是为了她着想,尽管是他无意中误会了。
“邹楠,那晚的事是个误会,我没偷溜逃跑,是因为我妈在老家临时有事我急着去接她,手机又坏了联系不上。“她边说边回屋掏了几盒药膏出来,内心满是歉意,“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向你道歉,我替贺绅向你说声对不起。”她肚子大不能弯腰,还是尽力鞠了一躬,诚意十足。邹楠连忙扶住她,心里却不免因为朱伊伊站在贺绅那边而有些失落,他也隐隐察觉出了什么,强撑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伊伊姐,你喜欢他吗?”空旷的楼道寂静下来,空气的浮尘缓缓流动。朱伊伊呆滞须臾,倏然明白了邹楠的奇怪之处。她忍不住后退一大步,一手摸着五个月肚子,一手捂着罪恶感满满的胸口,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一个刚毕业的纯情男大。怪不得元宵节的时候,贺绅火药味这么冲,原来早看出来邹楠对她隐晦难言的心思。
“邹楠,你对我有好感,可能是我没掌握好分寸,让你错了一丝错觉。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很高兴能认识你,真的!“朱伊伊大学毕业后就没遇见过追求者,拒绝起人来磕磕绊绊,“但我们也只是朋友。”“那贺绅呢?”
“我跟他之间不是你误会的样子,贺绅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他对我挺好的。“朱伊伊脸有点发烧,垂下眼。
在昏暗逼仄的楼梯间,邹楠的角度只能看见朱伊伊半边侧脸,她不停地颤着眼睫,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地说:“如果我会重新恋爱结婚的话,那个人只会是他。”
邹楠垂头丧气地下楼了。
等他彻底离开小区,从他去找朱伊伊那刻起就紧锁在他身上的望远镜才移开,挪回了黑漆漆的楼道,观察的人物变成了朱伊伊,确保她安全到家关门,望远镜的工作才结束。
“当完快递员,还要当盯梢员。”
章特助眨了眨干涩的眼球,想他堂堂一个秘书室室长,正事不干,天天掐着秒表给人送花。送花就算了,刚刚他发现邹楠来找朱伊伊,立马通知贺绅,对面当机立断甩来一句"盯着”,他又光荣地多了一桩"盯梢"的工作。他感慨生活不易,一边把望远镜收起来,一边拿出电话,任劳任怨地跟自家老板发消息:[贺总,邹楠已离开。」
对面几乎是秒回:[她呢?]
[朱小姐回家了。」
[嗯。】
看着老板的回复,章特助面瘫脸也不禁涌出一丝美滋滋,终于可以下班了,发麻的腿还没押直,对面又发来一条:[继续盯着。]章特助生无可恋地缩回草丛,随手捡了根树权,在地上画圈圈。时瞬集团,总裁办。
得知邹楠又去找朱伊伊之后,贺绅手头的工作都停了下来,望着手机屏幕,专注认真的思绪全部飞远,恨不得代替章特助亲自盯着。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