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砰。”
家入硝子轻轻带上病房的门,来到外间的办公区。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安抚了一下因错过午餐晚餐而绞痛的胃,这才看向自己的老同学。
五条悟还是她进去之前那个姿势,顶着一头乱发、一手揪着眼罩、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病房。
此刻他身上找不到半点最强的从容与自信,有的只是茫然无措和深深的无力感,与医院重症监护室内接受命运审判的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真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一天。
硝子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好不容易有人能真正靠近他,却又深陷漩涡中心,背负着外人所不知道的重担。
不过单从这点来说,两个人倒是绝配。
只希望他们能顺利修成正果。
家入硝子用手指卷着垂在颊边的发丝,扫过五条悟被鲜血浸透的外衣,出声打破稍显凝重的氛围:“担心的话就进去看看。”“等会儿吧。”
被她的声音惊醒,五条悟从无尽的沉默中回过神。他活动了一下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将眼罩随手团成一坨塞进衣兜,“检查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直到现在也新鲜得像刚死亡一样。”“…我说,好歹顾忌一下我的心情吧,真的会忍不住想毁灭世界哦?”“无所谓,毁灭了还省得我继续加班。”
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要继续连轴转,没有报复社会已经是她努力克制的结果了,不要指望她能有什么好脾气。
而且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五条悟当然知道,只是不想亲耳听到老友再残忍地重复一遍。叹口气,他没什么干劲儿地劝道:“对世界多点耐心嘛。”“这句话应该对你自己说吧。”
家入硝子盯了他一眼,没忍住说道:“不想见人就去把衣服换了,穿着血衣很好受吗?”
“没关系,我用「无下限」隔开了。”
才怪。
其实没有。
湿淋淋、黏糊糊还散发着刺鼻血腥味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无法呼吸的气闷感。随着时间流逝,冰冷的衣服逐渐带走身体的温度,就好像…那个人一点点流失的生命一样。
简直糟糕透了。
比10年前那个夏天突兀收到杰叛逃的消息还糟糕。五条悟忍耐般吸了口气,开口又变回了那标志性的慵懒语气:“刚刚没开玩笑哦,有一瞬间是真的很想毁灭世界。”“我以为你什么变故都能接受。”
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家入硝子摩挲着手中变凉的玻璃杯,静静听他抱怨。“我只是心态好不是没有心,而且心态再好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啊。”
五条悟张开五指,说一句往下掰一根指头。“最开始是杰搞事,好不容易才做好手刃挚友的心理准备,结果扭头发现杰其实不是杰,一切都是该死的阴谋和计划。然后是悠仁,收到好苗子的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出个差回来就收到可爱学生的死亡通知,后面甚至还想继续对另一个学生下手。”
“我看起来很像什么软柿子吗?谁都想来捏一下。”不是软柿子也差不多了。
家入硝子闭紧嘴巴,没有把这句可能会引爆炸药包的话说出口。“好不容易把烂橘子们堵回去悠仁也复活了,刚要松口气,紧接着又冒出新的敌人,哈一一”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我都不知道日本这么人杰地灵,特级开始买一送二了。”“所以犯罪者呢?”
“跑了。”
五条悟随意回道,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紧绷,证明他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总不能指望我在那种情况下还忙着去抓人吧?”心上人生死不知地躺在怀里,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点的人都得疯掉,谁还有功夫管其他事情。
家入硝子当然能理解这份心情,但"居然还有人能在你手下成功逃脱?'最强可不是吹出来的,就算敌人是特级,他应该也能轻松拿下才对。“背地里还埋伏着一只黄雀,那一只特级的气息比起咒灵更接近精灵一样的存在,藏入森林后就像水滴入海,「六眼」也无法捕捉到踪迹。”“一晚上冒出两只特级,看来接下来有得忙了。”家入硝子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有些想抽烟。不过看看心烦气躁的老友,又想想还在房间里躺尸的柳暮冬,还是遗憾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口气喝掉玻璃杯中已经失去温度的凉水,她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那群咒灵既然敢光明正大找上门,就代表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怕他们去查。除非五条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全心全意追查,那样还可能有所突破。但那是不可能的。
五条悟不可能轻易抛下自己肩负的一切。
又是一个从没想过会和五条扯上关系的词。硝子想。
曾几何时,他还是个极度讨厌"正论”的叛逆DK,每每谈及相关话题都会跟坚定拥护大道理的夏油打起来。时过境迁,他变成了最强,同时也成为了社会稳定的守护者,每天为看不见尽头的工作忙碌奔波。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怅然,她只是忍不住思考,五条真的喜欢这个选择吗?家入硝子的思绪跑偏了一下,拉回来后就听五条悟说:“已经有点眉目了,接下来就看我的推测对不对。”
“找到了什么线索?”
“暂时保密,等我确定再告诉你吧。”
“感觉你变聪明了。”
“?〃
五条悟露出迷惑的表情,十分幼稚地大声嚷嚷道:“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很聪明好不好!只是以前没多少事情值得我思考,太认真的话连最后一点乐趣者都会消失,很没意思啊。”
“就当是那样吧。”
家入硝子懒洋洋说道,及时打断连招:“那关于暮冬你又是怎么打算的?”这一回五条悟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作答。办公室高瓦数的白炽灯孜孜不倦地挥洒光辉,给房间内所有物体都打上了一层僵硬的光影。他正好坐在灯泡下方,深邃的眉眼陷在阴影里,叫人分辨不清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