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落悬崖尸骨无存?
明欢捏皱了信纸,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她本不相信,却忽然瞥见木盒角落处的一枚破碎的玉佩。
这玉佩是江家祖传,江尧白从不离身,就连这络子都是她当年亲手打的……那晚临别送行,它还在他身上。
他说过,玉佩在,人即在……
明欢浑身发冷,目光缓缓落在木盒中散发暗芒的玄铁令牌上。她拿起那块冷硬如冰雪的牌子,上面刻着的“密卫队”三字生生刺入她眼中。
明欢攥紧了,任由冰冷的棱角陷入掌心嫩肉咯得她生疼。那抹寒凉侵入,游荡在四肢百骸一点点地剥夺掠走她的体温。
密卫队……全天下只有一人能差遣得动密卫队。
便是她的皇兄——明执。
明欢捂住憋闷的胸口,眼泪混着汗水滚滚落下。她身子虚得厉害,使了全身力气才抖着手将信撕毁扔到一旁的油灯内。
“刺——”的一声响起,灯上窜起白烟袅袅,熏的她眼睛阵阵酸疼。你明明答应过我不杀他的、你明明答应过的!明欢将密卫队的令牌狠狠掷出,手下蚕丝锦缎被她的指甲抓得凌乱。
“殿下,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奴才去给您宣太医吧!”平喜见她这般样子担忧得不知所措,他只负责传东西,却压根儿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惹得明欢这般难过。“平喜。”明欢抬眸看向他,恍惚回忆起自己往常那些叫平喜给江尧白送信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殿下,奴才在。”平喜赶忙应声,急促跪行得近一些。
“尧白哥哥死了,被打落悬崖、尸骨无存。”
明欢面如死灰,整座寝殿灯火通明,却无一点光亮能映入她的双眸。她声音很轻,字字透着绝望悲伤。
明欢本以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能找到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平平安安到老。却不成想那竟是永别。平喜一愣,暗自懊悔没有查看这信件。他若知道这信上写了江尧白身死的消息,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转交。他看着明欢惨白的脸色急的有了几分哭腔,跪着“砰砰”磕头:“殿下您别急,江公子的小厮可能也未下崖去找,江公子或许还活着也说不定啊!”
明欢哭着摇头:“那不过是骗人心安的鬼话。”
“殿下.……”
她伏在枕上痛哭不止,瘦削的肩膀轻颤。鬓发混了泪水湿漉漉地贴在面颊上,狼狈,却脆弱地让人止不住心疼怜惜。就像是尊有了裂痕的瓷娃娃,一触便破碎不堪。
平喜看着急得团团转却又不知该如何劝。
明欢哭得胸口闷痛难忍,指尖倏然触到一抹冰凉。她将那枚东西拿出,免罪金牌在她掌中,金光粲然。
"免罪金牌……"
她低声念着,忽然轻笑。这金牌,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明欢眸中目光逐渐发冷,她草草抹了把面上的泪,握紧了那免罪金牌跑了出去。"殿下!"平喜惊慌失措,只来得及拿了件披风赶忙追上。
深夜,天寒地冻。
明欢仅着寝衣奔在宫道之上,冷风吹过,扰乱了她身后散落的黑发。她要问清楚,替江尧白问清楚。紫宸宫如同往日,灯火煌煌如昼。殿中仅有明执与密卫队金事。
“启禀皇上,臣搜寻赢族踪迹时意外发现了江尧白。”
明执闻言抬头,眉心紧皱:"当真?""当真,江尧白常行走于宫廷朝堂,臣不会认错。"
男人攥紧了手中的玉珠,温润光滑一如她的肌肤。他眸子微眯,冷笑:“他居然还敢回来。”是料定了阿欢会护着他,朕不敢将他如何?
密卫队金事打量一眼明执的脸色犹豫一瞬继续道:"江尧白似乎与赢族人有所往来。"明执眉尾微挑:“可有证据?”
“江尧白的现身之地都与赢族有关。一次两次可说是巧合,但臣等每次发现他的踪迹时,过后都会在那寻到赢族的些蛛丝马迹。”密卫队金事从袖口抽出枚纸包展开呈上,“这便是今日在西郊 处马厩发现的。"
“这草能使马匹兴奋,由而跑得更快,但此草有毒,长期喂食这种草的马寿命极短。普通马夫不会用这种毒草喂马,只有赢族人祖祖辈辈使用这种毒草做马料。”
明执眸光掠过,眉头皱得更紧。
他低眸,点了点掌心玉珠旋即将手合拢。将这娃娃紧紧握在掌中,不叫旁人瞥见它半分莹润之光。若是阿欢知晓江尧白现下就在东京城内,会不会从此离开他?殿内灯火明煌,唯独他身上满是落寞阴翳,光避之不及。在外当值的李善正乏地靠在门柱上打盹,迷迷糊糊见陡然瞥见道白影。他吓了个激灵,定睛一瞧却是明欢:“殿下?”
明欢攥紧了免罪金牌,瑟瑟夜风让她止不住地发抖。
李善见真的是明欢更觉得胆寒,这祖宗才病了一场,深更半夜落簪披发只罩了件披风前来,若是被圣上瞧见定又是龙颜震怒。“是怎么伺候殿下的?竟叫殿下就这么来了?”李善看着她身后的平喜斥道,平日里看着挺精明的人,怎会疏漏至此?平喜“噗通”跪下,连连扣头。
“不关平喜的事。”明欢沉声,一改往日笑意吟吟的模样,“皇兄可在?”“在、在。”李善忙点头,见她形容狼狈以为出了什么急事忙进去通禀。明欢静静站在殿外,双腿虚浮无力。她周身发冷头重脚轻,此刻不过是勉强撑着身子。“吱呀”声响起,她眼前一晃,再熟悉不过的人迎出站在她面前,沉如深渊的眸闪过紧张担忧。“阿欢?”
明执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她满头是汗,头发飞舞在空中凌乱不堪。
“去将朕的大氅拿……”
“不必了。”明欢开口拦下李善,气虚得声音极其不稳,"我来只是想问皇上一句话。"以前那双温软带笑的杏眸凝了层寒意,利刃般刺入明执眼中心间,搅动的他五脏六腑俱是蚀骨痛意。他垂在袖中的手略微发抖:"你方才唤我什么?"明欢扯开唇角,她想起江尧白,眼眶又泛起酸涩:“皇上。”明执长睫一颤,手背青筋逐渐隆起。
“殿下……”平喜见明欢身子晃动就要支撑不住忙不迭起身去扶,却有人先他一步扶住了她。明执捏着她纤细的手臂直皱眉,同胸中痛楚相比,他更担心她的身子:“进来说话。”明欢倔强劲上来,便是她父皇都劝不动。她拨开他的手,转而偏开头扶住平喜:"不了。"
"李善,将朕的大氅取来。"明执冷声,李善见状没等明欢开口,一溜烟进殿将大氅拿来交给明执。
明欢知他要如何退了几步却一把被人抓住手腕。眼前的人脸色铁青,不容拒绝地将大氅笼在她身上,一字一句带着冷意:
"明欢,我不是没有脾气。"
她同是冷着脸,抬手就要将这貂裘大氅解下还他。“明欢,你若病了我就将太医院全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