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除了你,谁也不喜欢。
笑意传染散播。
前室坐着驱使马车的车夫,还有春莺和秋蝉,随行在侧的沙曦与扶风。他们听着马车里传来的隐约几声笑,也忍不住舒展眉眼,满目载光。云心月扯过保暖的毯子,窝在楼泊舟肩膀上:“欺,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古怪?”
楼泊舟在毛毯下轻轻捏着她的手,好像怎么也捏不够一样,翻来覆去捏。他低垂眼眸,看着她露出来的半只耳朵,咽喉滚动,问:“古怪在何处?““你不觉得,他们认罪太快了吗?“云心月歪了歪,扭头看他,“一般人犯了事儿,不都得嘴硬几句,实在扛不住才会承认。认罪太快的,一般都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的人,绝对没有他们那么从容淡定。”他们当时的姿态,更像是不想多说。
楼泊舟想了想:“或许,他们心中没有任何期待,只想事情赶快走到下一步。”
云心月更不理解了:“下一步就是二审、三审,然后等待朝廷处决书下来,依法处置了。”
一审都不争取,等下一步做什么?早点儿走完流程,早点儿死?不理解。
“他们没有哀莫大于心死。“楼泊舟松开手,将她脸颊边团着的顽皮发丝拨到一边,才又收回毯子里,继续轻捏她的手,“他们也许只是想赶紧过三审,等判决。”
云心月:“你怎么知道?”
楼泊舟:“他们眼里的生气还在,只是收敛了,不屑县令等人。”这种情绪的肌肉走向,不管是明露在外,还是潜藏心中,他都见过很多次,绝不会认错。
除了她,他不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看错过他们的情绪。一一旁人靠琢磨他人的心中所想往上爬,他却是赖以活命。“唔?“云心月沉吟片刻,“山城的县令风评很差吗?”为什么六子和盗匪头头会不屑到连争取的意思都没有。奇怪。
楼泊舟摇头:“不知,但是山城地处三国交界处,不见流民匪寇,县令应当有一定手段,不似看着那般憨厚。”
他并不认为,只靠赵昭明一个县尉,便能撑起偌大山城富庶如此。哪怕对方有能力清除匪寇,流民乞丐之事,也并不太好解决。光是人口、兵力、钱粮、商贸四样,山城都比不过云城十之三四,连国都宁城和南都九黎城都没法杜绝的事情,山城这等边境之城,靠什么能做到?若是藏书阁的治国书所写属实,山城一定有蹊跷。他将自己从书上所看,细细说了一遍。
“你还会分析这种事情呢?”
云心心月眼眸瞪圆,浑似两粒夜明珠,在暮色渐收的黄昏中,闪动点点粼粼碎光。
特别好看。
马车轧过一个浅坑,有些颠簸,将竹帘震起,楼泊舟伸手压住,拦了要入内的风。
可还是有一股气流,将他垂在肩侧的发丝掀起,软软起伏一个弧度,落在她手边。
她伸手抓住。
“嗯。“楼泊舟垂眸滑向她把玩的发丝,手指跳了跳,“圣子要会巫、蛊、医三术。巫术多为求吉致灾,也含谶纬,涉猎甚广。就连农事政猎,也得精通,才能作准。”
云心月更惊讶了:“你还会这么多技能?”“还好,不算多。”
凡尔赛了。如果这都不算多,那她汇集先人智慧,简化筛选过的义务教育都学得磕磕绊绊又算什么。
她用手中的发丝挠了一下他脸颊,又把话头拉回去:“所以,你也觉得蹊跷吧?″
“蹊跷,但只是不合理罢了。“楼泊舟大拇指扫过她的手背,“这世间,不合理的事情本就太多,算不得古怪。”
世人不都说,那才是常态。
云心心月停下卷绕发丝的动作,抬眸看他:“为什么这么说?你……见过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吗?”
楼泊舟笑了,只是眼中没什么笑意:“算见过罢。”“可不合理的事情再多,也是要慢慢消除的啊。“云心月小声嘀咕,“总不能因为多,就对不合理视作寻常吧?“她小心翼翼求证,“莫非,你也经历过这种事情?”
楼泊舟不语。
“告诉我,谁敢欺负你!“她佯装发怒的样子,“等我见了南陵王,一定帮你参那个人一本!居然敢欺负我们小船儿,真是不要命了。”楼泊舟被她逗笑,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的过去着实不好听,不想用来污她的耳朵,让她不高兴。“但是,你想啊。“云心月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但有些话,总是要说的,“你是南陵国的圣子,这个国家的三把手,甚至比太子还要高一个头衔。
“我,西随国要和南陵国联姻的公主,在西随来说,公主与王子一样,都有继承权。
“我放弃继承权到南陵联姻,代表的是西随和南陵和平友好,联姻之年不发兵的盟约。同时,也是前来交换人才,互相促进盟国发展的一份诚意。“所以一一
“不受老百姓供奉的人,可以麻木,但我们不能。”若他当真为此受过难,那就更要改了这“不合理”,不要再让更多人经历才对。
楼泊舟盯着她皱在一起的眉头,伸手揉开:“知道了,小夫子。多谢夫子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祭司都没她能说会道。
“怎么了?“云心月翻身起来,居高临下弯腰,戳着他胸口,“嫌弃我说教呢。我告诉你一一"后续威胁人的话没想到,她只能干巴巴继续,“你一一你一一楼泊舟抓住她的手:“若我不听夫子教诲,就万箭穿心,天打雷劈。够不够?”
“别乱发誓,万一有个万一怎么办!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够了。“云心月瞪他一眼,又狐疑看他,“你怎么变油腔滑调了?”而且,这份圆滑还有些熟悉。
楼泊舟拉她坐下,按在自己腿上,怕她晃晃悠悠站着,一不小心就磕到脑门。
“原来这叫油腔滑调么?“他把毯子重新抖开,把她裹住,“我以为你喜欢这种,琢磨了近两日,新学的。”
“向谁学的?“云心月略有嫌弃,“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直白固然容易令人面红耳赤,有些尴尬,但是如此油腻,也是大可不必。楼泊舟毫不犹豫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古三郎。”云心月眼神古怪看他:“你学他作甚?”
楼泊舟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想你将所有的喜欢,都放在我身上。”不漏一丝一毫给旁人。
“我又不喜欢他。“云心月大大的惊讶,差点儿跳起来,“你学他干什么!”“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她紧急闭嘴,上下打量他一番,挪开眼睛,“反正没喜欢他。”“那是赵昭明?”
“不是。”
“莫非是扶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