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来,落在对面女孩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林启川其实想问问,她也来这里跟人约会过吗?但好像,这种问题太私人了,继母田清或许可以直白地问一问,他不适合。
咖香袅袅的咖啡馆放置了一块移动大屏,服务员将屏幕打开,上面校际篮球赛已经进行到半程,校电视台记者在中场休息时间抓人采访。镜头一晃,韩舒月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出现在屏幕中间,她穿着啦啦队的表演服,落落大方地微笑。
“同学,能不能介绍你自己?”
“我来自传媒学院二年级,我叫韩舒月,目前是我们学校啦啦队成贝。
“你镜头表现力好强哦,笑得很灿烂,是不是台上有你特别重要的人在?”
“哈哈你好八卦哦。"韩舒月捂脸笑得开心,然后对着镜头诙谐地说:“不过让你失望了,不是男朋友,是我哥啦,他专门来看我表演。”女记者“哇”一声,又问:“哥哥来就那么高兴吗?”“因为这几年太少见我哥了,基本每年只有二十几天能和他待在一起。”
“感觉你好爱你哥哥哦。”
“那当然了。"韩舒月颇得瑟,“毕竞我人生最大的烦恼是找不到比我哥更帅的老公了。”
电视屏幕的声音那么响,林玺不想听到韩舒月难听尖利的声音都难,她微嘲地撇了撇唇角,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皮,喝一口咖啡,装作没听到,听到了也不在乎。
坐在他对面的林启川把她的微表情全看在眼里。如果换做是五年前,她听到韩舒月这番话,一定会质疑他来学校的真实目的,她会很介意他是为了谁而来,可是现在她识趣地闭口不提,几年不见,她一身的刺全藏起来了,好像已经全盘接受自己是无关重要的角色,争不过韩舒月,就干脆不争了,没人疼爱,那她就不要疼爱。
甚至于,既然他是别人的哥哥,她是他不那么重要的人,那这个哥哥她就不要了。
眼前还是旧日那个小女孩的轮廓,依然有着乖巧的外表,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他全然陌生的人。
林启川川想通了这些,胸口如堵,连周围的氧气都感到不够用。有个在电视台做记者的高中同学给他打电话,想要对他过去在华尔街工作的经历做个简短采访,在咖啡馆内接听不方便,林启川去了门外,这通电话打了足有七八分钟,等他回到咖啡馆里,林玺正长腿笔直站在吧台后,手支在吧台上,姿态散漫,和吧台后的男服务生聊天。聊天的内容断断续续传到他耳里。
男生:“这是谁啊?你坐得跟见到教导主任似的。”林玺:“差不多吧。”
男生:“到底是什么人?”
林玺语调散漫,毫不在意:“邻家哥哥而已,小时候我住楼下,他住楼上。”
这话一出,她似乎感应到身后他的存在,恰在这时转身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林玺心虚地眨眼,躲开了他锐意十足的眼睛。两人重新坐回座位上,只不过刚才那一幕,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隔阂是既成的事实,如果不顾尴尬提出来,林玺当然无所谓,下不来台的是林启川。
他只能为自己留最后一分体面。
“零花钱够用吗?“沉闷许久后,他终于开腔。芳姨说她进了大学以后,学习之余也在勤奋打工,很少问田清要钱,田清数次想塞钱给她,都被她拒绝,理由是她已经成年了,父母留下的存款够她开销,田清已经帮她付了房租,其他的问题她已经可以自己解决。
不明真相的芳姨夸她是极省心的女孩,林启川川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她叛逆反骨时的样子,可以一声不响在大雨里淋很久,会张口咬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逼他把底线一降再降。她是他见过最不省心的女孩。
林玺愣了愣,没想到他问起这个,说够了,她平时开销不大,赚来的钱完全可以支撑自己的生活。
林启川随即问:“平时都在做什么兼职?”他一副严厉的兄长态度,林玺浓密上翘的眼睫眨了眨,粉樱色的柔软嘴唇微微一抿,却不打算做听话的妹妹:“一定要说吗?”她滑不溜秋把球踢回来,林启川饮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没什么情绪地说:“只是想了解,你当然可以选择不说。”“可我今天不太想说哦。”
“不过……“林玺卖着关子,双眸晶亮如星辰,倾身注视他:“哥,我后天刚好有个兼职,你要不要过来看。”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喊他“哥”,林启川望着她灵动的眼睛,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好”。
“你把地址发给我。"他没有多问,只是简单交代。“好啊,这就给你发。”
林玺兴致勃勃地拿起桌上的手机,捏着手机以后动作微顿,突然就凝固不动了,林启川观察着她,眸光犀利:“怎么?想起来已经把我拉黑名单好几年了?”
对面的林玺尴尬地埋着脸,分明想做一只鸵鸟,奈何林启川带着责备意味的目光富有实质,她根本没法躲过去。“我…“口吃伶俐的她,难得哑囗。
“五年时间,再多的气也够你消了。”
林启川并打算多为难她,只是拿出哥哥说一不二的威严:“既然我已经沦为你的邻家哥哥,那就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们偶尔也需要联系。”
林玺偷看他一眼,见他严肃,又迅速地低下脸,讪讪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