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现在很冷……
她可怜巴巴地仰起糊满泪水的脸,眼眸中泪光闪闪,“我一点都不贪心,一分钟,鸣呜呜……我只要他们给我一分钟。”“你需要接受现实。”
林启川不擅长安慰,语气甚至有些生硬,“人死不能复生。”
“回房睡吧,梦里或许你可以见到他们。”他试图扯开一直扒着他的腰不肯松手的女孩,林玺的脸庞眷恋他的体温,半步不肯离开。
因为那句简单却振聋发聩的"接受现实",她哭得不能自己。“我不要一个人睡。”
她非常疲倦,确实需要睡眠,但她不想一个人待着,因此满脸抗拒地摇头,手心圈紧,甚至勒得林启川有点疼,“我一定会做噩梦。”
“我想在哥哥房间睡。”
她提出听起来过分的要求,生怕他不答应,妥协说,“哥哥不要赶我走,我可以睡地板的。”
“不行,我的房间不收留小孩。”
“为什么?”
“我睡眠浅,你会吵到我。”
“我不会!“林玺几乎要跳起来,“哥哥,我睡觉很乖的,我保证不说梦话,也不会磨牙。”
林启川:“你的保证无效,人不能控制睡着时的自己。”从林玺仰脸的角度,可以看到林启川优越清晰的下颌线,当他不苟言笑时,这张好看的脸便会让她联想到高高在上的皎月,想亲近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敬畏。
知道今晚不能留下了,等待她的会是黑洞一样能够吞噬人的黑暗,冷冰冰的墙壁没有温暖,她和那些日夜流浪、没有妈妈的野猫野狗其实没有分别。
“你们大人都好坏,为什么要扔下我一个人?”林玺在情绪崩溃后迎来了又一阵嚎啕大哭,童稚的哭声饱含委屈,小脸挤在一起,还不管不顾地把鼻涕眼泪水都擦在怀中人的衣服上,令林启川直皱眉头。
他面色流露无奈,为甩不掉这黏人的小孩而深深困扰。起初只是默许她进来待一会儿,没想到现在得寸进尺到不肯回房,要赖在他房间睡觉。
这当然不合时宜,毕竟他已经成年,早就不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小男孩。
继母田清若知道外甥女和他夜晚独处,一定会心里生出疙瘩。
“林玺,只有小宝宝才会用哭发泄情绪,你是大孩子了,有话好好说。”
“你先放开我。”
耳膜快要受不了连番的轰鸣,他甚至为了摆脱她,带上了央求的语气。
“好好说你也不会答应我,你只会拼命赶我走,然后锁上门,再也不让我进来。”
林玺满面委屈,索性破罐子破摔,没了往日对哥哥的讨好奉承,堵气似的双手握紧,将他抱得更加密不透风。整张潮湿的脸也埋在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很不快乐。“我不管,我今天就是小宝宝,除了哥哥房间我哪里也不去。”
林玺一旦开始犯倔,认定要做一件事,就必须不顾一切做成,她突然松开手,小旋风似的弯腰钻进林启川的床底下,动作快到林启川来不及反应,等他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已经不见人影,只见到她的睡裙掀起的一角,露出小巧白皙的脚踝。想到床底下不按理出牌的奇怪小孩,林启川顿时头大如注。他蹲下,俯身低头朝黑漆漆的床下望去,和她水润乌黑的眼睛对上,林玺的唇抿得紧紧,豁出去对抗的姿态。“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把你扔出去?”
他声线清冷,好似在冰里浸透过,还带着森森寒气。林玺听懂他的警告,到底感到害怕,小嘴瘪着,不争也不辩,只有两行清泪又无声无息地齐刷刷流下脸颊,滴在地板上。林启川重重叹气,坐直身体后揉揉眉心,这一刻又不得不自责自己,何必在她和她父母的受难日欺负她。棉质睡衣被不明液体泅湿润了一大块,没法穿了,他打开衣柜,随意找了一件干净的,抬手脱掉脏的,露出宽肩窄腰的上身,套上长袖T恤,把脏衣服随手扔进浴室的洗衣篮。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床底下的那颗小脑袋先是龟缩着不敢伸出来,趴在里面安分了一分钟,到底架不住满肚子的好奇心,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将脑袋伸出来,大眼睛也是骨碌碌跟着他,一接收到他看过来的清冽视线,又吓得把脑袋缩回去,很像林启川养的一只乌龟。
她那缩头缩脑的模样太过滑稽,林玺不自禁地扯了扯唇角,回头继续手里的事。
他没有回到桌前,而是站在衣柜前面,打开了一扇柜门,巡梭片刻,又开了另一扇。
床底下一只嫩白的小手悄无声息地伸出来,鬼鬼祟祟想去够他脚边的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
等她好不容易摸到书的边缘,又想悄无声息把书拖回床底下时,一只脚腾地踩在这本书上面。
顺便也将她的手轻轻踩在脚下。
“哥哥你踩到我了。“林玺哇哇叫,吃痛抽回手指头,“呼呼″对着手指头吹气。
“很痛吗?“林启川蹲下来,一双漆黑戏谑的眼睛,好整以暇地盯着躲在昏暗里的她:“那你忍着点,我待会还打算在床上蹦迪。”
自知被嘲弄了,林玺将脸歪到一边,哼一声给自己壮胆:“你才不会呢!”
林启川没理她,只是脚一勾,将那本厚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踢进了床底下。
“接着,晚上拿它当枕头倒是不错。"他背影潇洒,转身进浴室冲澡。
在浴室门紧闭的时间里,林玺趴在床下昏昏欲睡,书被她用来垫下巴,不过有点咯,林玺脑袋一晃一晃,睡得不怎么舒服。
她脑海里的雷达还没有休息,一直在全力以赴地处于警戒状态,不过哥哥一直没有出来,以致她开始怀疑,他该不会跑到楼下客厅睡了吧?
这么一想,瞌睡虫吓掉了一半。
她内心不安地盯着那扇门,好在门开了,身材高大挺拔的人影携着一股热气慢悠悠走出来,林玺惊得赶紧把脑袋缩回来,一副死守地盘绝不撤退的模样。
林启川没有回到那张桌前,赤着脚在房间里走,林玺的视线也一直在追着他的动向,直到他再次站定在衣柜前,先是往地板扔了两床薄被,最后扔在地上的是一个软乎乎的枕头。“给你五分钟,自己爬出来铺好,然后关灯睡觉。”头顶的一串指令传来,还是那么冷冷淡淡,可听在她耳里,却堪比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