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穆从交谈间听出林秋晴一事他们并不知情,欲转身离开,又听见赵叔父浑浊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件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必须尽快处理了皇帝,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若真的被他查到有关赵穆身世的一点蛛丝马迹来,别说掌印府,你我都得跟着遭殃。”
陈氏一副小人得志的口吻道:“放心吧大哥,等那老东西死了,必然是东宫那位主儿继位,到时有你侄儿的推波助澜,大哥定能在朝中谋个好差事。”
赵长渊虚伪地笑了笑:“朝中像我如今这把年纪的,许多都赋闲在家,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对了,那些事都确定处理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了?”
“处理干净了,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还有什么人证,早就现身了,也不会迟迟等到现在。”
处理干净了什么事?
赵穆侧身,他耳力好,尽管他们还记得压低声音,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赵长渊今夜酒兴大作,晕晕乎乎间又吐露起埋藏心底已久的昏话来,“天地不仁,当年夺位之争厮杀得是何等的惨烈,最后竟是成阳王落败,当今骄奢淫逸的暴君皇帝登基。若是被我那侄儿知晓,当年是我故意将他父亲,面上中立不倚,实则是成阳王党羽之事给泄漏了出去,才害得他家破人亡的话,他定不会放过我。所以皇帝清剿的成阳王余党内,知情者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论起往事来喋喋不休,殊不知即刻就要大难临头。
“可我没想到这狗皇帝会如此不顾名声,连兄弟族人也全都发配了,赵家失势后沦为了旁人口中的笑柄,就算我忍辱负重逃回来,也只能隐姓埋名苟活,此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
话音刚落,阶上覆了一道藏色的黑影。
围桌的三人皆是惊愕,再聚目一瞧,纷纷脸色大变,像是活见了鬼似地从椅凳上弹了起来。
陈氏看见赵穆这个活阎王腿直打颤,最后膝盖一软,竟要跪了下来。
方才,他们三人的谈话……
赵长渊脑子里的混沌被惧意驱赶,此刻无比清明起来。
尤其在触见赵穆那含着阴鸷杀意的双眸时,他心惊胆寒,险些也要站不稳身子。
若真论功夫,他不是赵穆的对手,何况赵穆手上还握着剑。
但侥幸驱使着他重新端起长辈的肃厉,以往常训诫的口吻问道:“谁允许你不知会一声,在这个时辰跑来的?”
他心虚,说着声调便弱了下来:“伤养得怎么样了?”
“劳叔父挂心了。”赵穆唇边勾起谑笑,话几乎是从后牙槽间挤出来的,“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