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案上的奏章,立于掌中,黑眸幽深,声音不急不缓:“我虽不知你得罪了谁才被贬来此地,但温玖既能来此,说明天家对你已有怜悯之意。丹花痧一事报于朝中,再有安国公与瑞王世子为你求情,你回返长安指日可待。”
“至于我这等人,就该长留此地。”他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声音微颤:“与你再无干系。”
此话一出,温璟倏然转身,心头如被重拳砸中,颤抖不止。
舌尖苦味蔓延,却远比不上心头传来的钝痛,每一下都令她想哭嚎出声。
再无干系。
他到现在想的仍是与她再无干系?!
哪怕他半月前对她不顾性命舍身相陪,哪怕他与她并肩作战默契无间,哪怕他到现在也无法否认对她的深情厚意……
却仍能把这四个字轻轻巧巧地说出口。
他真狠呐。
能把她的心意置若罔闻一次次践踏。
她长出一口气,松开已经被咬得失了知觉的下唇,转头对上他还未来得掩饰的微痛眼眸,眼尾猩红,却笑得傲然,一字一句道:“便如你所愿。”
傅琰垂下眼睫,翻动着那本废奏章,没有应声。
温璟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没有再想去看清的意思,唇角一弯,声音微哽却又果决:“若天家有新的旨意下来,我自会离开岭南,与你再不相见。”
停了停,又道:“但是,在此之前,我仍是天家亲封的使君,安南既在岭南境内,无论安南长史是谁,于民生一事,我都有权管制,这点你可有异议?”
傅琰缓慢摇头。
“很好。既是如此,于公于私,你都该替我推行振民十策。”她转身走至书架旁,从中取出一本小册,抛到傅琰怀里,“你看看,如果没有不妥之处,待丹花痧此事一了,我便让马录事召集各县长官,推行这十策。”
傅琰颔首,抬手翻看起来。
十策中既有开荒免赋、鼓励蚕桑此类的涉农之策,亦有开办慈济堂抚育孤寡此类的扶济之策,每一策都条分缕析,论据详实,连所需钱财多少、从何暂支都有详尽的考虑,最难得的还当属每一策都考虑到安南的民情,足可见撰述之人用心良苦。
册子的最后几页,显然是最近加上的,笔迹相较之前的略显绵软凌乱,想来是温璟近日重病初愈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