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日,将军于战场上一刀砍下大阎军首领首级,威慑大阎全军,自此敌兵溃不成军。
第二十日,敌军尽退回大阎境内。其时,三万人的闽南军只剩一万七八,还有近一半的人病倒在北营中,将军手上可用的兵卒不过八千余人。
第二十一日,将军刚令驿卒传捷报回朝,便听闻南面有倭寇来犯,已攻下十余座城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遂留三千伤兵于营中,亲点五千擅水识舟的骑兵,一路往南,尽诛林中城中倭寇,剩余的倭寇落荒而逃,至南海边乘船离岸。
第二十五日,将军忧心倭寇还有后手,临时用骑兵组了几百人的舟师,驱逐倭寇至海上百里外。正欲返回时,有冷箭袭向舵手,将军为其挡箭而亡。
……
“忠武将军,闺名傅苓,上柱国大将军之女,定国将军之妹。”温璟眸中水光闪闪,低声轻喃,缓缓道出太元朝纪事中对太元第一女将的记录。
“出身将门,自幼随父驰骋沙场,骑术精湛,百兵皆能,谋略过人。年方十三,已领百余铁骑,断突厥粮道,以功封爵。其后七载,将军北御突厥,南靖寇难,所战皆捷,威名远播。”
“及至桃李之年,适逢兴元帝践祚,突厥趁机南寇。兴元帝御驾亲征,以安天下。将军大败南侵之突厥,光复连城,以贺新君登基。兴元帝大悦,特擢升为骠骑将军,以彰其功……后将军不幸为国捐躯,上痛惜之至,涕泪于朝,谥曰“忠武”,流芳百世。”
男人安静地听着,眼睫低垂,嘴唇紧抿,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尊安然的雕像,唯有垂于身侧紧攥的硬拳泄露些许心绪。
话音落下,大雨初歇,潮湿夜风混着泥土腥气直往屋里钻,撩起了男人额角的碎发,露出一双满是寒凉之意的黑眸,令人望而生畏。
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她却觉得屋内凛然之至,周身没有一丝暖意。
良久,她长叹一声,低声问:“为何纪事上对丹花痧只字不提,朝内也无人听闻?”
男人闻言起身,背对着她,从屏风上透来的薄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掩住了她黯淡无光的脸庞。
不知静默了多久,才听得他开口,喉间似有脓包梗住,说得慢而费力:“直到她死后,军中也未找到能根治丹花痧的药方,病死者一日多过一日,匆匆赶来的云州节度使接着朝中口谕,将北营付诸一炬。”
继而,声音缥缈得好似浮烟:“一夜间,北营近万兵士尽化为灰烬。”
她蓦地阖上沉重的眼眸,呼吸都要停滞,心中酸涩苦闷难以言述。
不必再问,这般血淋淋的惨案又如何能被史书所载?
“所以,丹花痧无药可治,凡染上者,无人可愈。”
她极轻极缓地替他说出他说不出口的故事结尾,眼尾有清泪滑落,心底只余冰冷。
“不。”男人倏然转身,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声音很坚决:“有人可愈。”
她望了他一眼,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虚声道:“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诓我?”
傅琰眼眸重重一阖,好半晌才复又睁开,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定国夫人闻迅奔赴安南,亲手为将军衣殓,发现将军自脖颈以下,布满了红疹落尽后的疤痕。军医视后断言,将军亦患丹花痧,后又自愈。”
原来,这才是故事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