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内，不同于往日的稠密潮湿，脚下的地板沾着水汽，一不留神就容易滑出去。
“一只厉鬼受了那么重的伤，真的能完全操控这么大的幻相吗？”
段薇从出生开始就能看到形形色色的鬼，有的可怜，有的凶神恶煞，却终究不过是日薄西山、气数将尽。
人、鬼都是天道规律的一环，互不侵扰，尤其在阳界鬼对人无法造成十分严重的伤害。可若是一只鬼得了机缘懂得造幻相，还是只厉鬼，那她的力量在她的幻相里会无限放大。
可是眼下还是超出了她从小到大对鬼的认知。明明在阳界，却不知道何时入幻相，可能永远困在里面，也可能把人无声无息移到地府消失。“她的冥相都漏成筛子了，甚至于晓婷还取走了一部分，怎么还会藏得这么深？”
林惜明显不想搭话，段薇拽紧她的胳膊，防止自己滑倒被厉鬼拖走。
林惜胳膊上的束缚感越来越强，低头，段薇刚刚为了站稳撑了墙面，沾上的水汽贴着林惜的胳膊。
仿佛有千万恨发丝不间断刺扰，擦出血痕，一步步勒紧。
林惜停顿了两秒，强硬地把段薇的手指掰开。
“怎么了？”段薇顺势收了力道，无措地看着林惜。那张脸依然没有太多情绪，毫无血色的冰冷，她偏偏在今天读懂了一些别的意思。
她之前的提问引得对方不高兴，方才一闪而过的对视，那是种兽类间的麻木冰冷和对弱者的嘲弄。
她心生惧意，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拽开，位置一下子改变重心偏移，又被扯着衣领扔向沈琨的方向。
沈琨堪堪扶住人，抬头看过去，林惜面前聚起一团黑影。
沉寂的走廊罕见地出现气息流动，湿影向林惜包围。
她中指抹起刀面上的鬼血，食指和环指弯曲将血露出来起了个手势，幻相异形，湿影被桎梏显现痕迹。
小茉吃了教训，这次在黄铜刀袭击之前飞速抽离。
林惜借着地面潮湿撑着滑出去，湿影漫过拐角遇上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丹姨和霍清恙，前后夹击，她立刻跳出窗户沿着墙壁爬上天台。
天台杂乱的废桌椅上孤零零地贴着明黄色的符纸，被风吹动摇摇欲落，即将飞起被一只手飞速压下，给人一种无害安详的错觉。
同一时刻光线晃动出现波纹，一样的景，却多了活物气息和时间的流逝。
苍绣带着冥使和命理簿，将鬼门置于附近，清点人数。远处站着个眼生的姑娘无聊地看着周围等她干活。
“念羲呢？”
“上面，估计还没劝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看不到边的游魂，将鬼王和冥府各个派系骂了个狗血淋头。
加班可以，没跟她说有这么多鬼啊。
小茉被丹姨追入楼顶，脚下越来越沉重，身体恢复成布满燃烬的样子。灼烧感包裹着，她讨厌自己这副样子，讨厌不能随着心意移动。她看到林惜时激动地喊叫起来，“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鬼差，凭什么断人生死，凭什么不让成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