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别云寨重建后,却风气大改,这一年来他们呼啸而过,却和百姓秋毫无犯,甚至暗中有生意往来,村中私下都以好汉相称。
上个月县尉带兵进山,大约是想搞偷袭,但出发前先征了一波口粮。
穷乡僻壤日子本就不好过,又到了年关,村中一时怨声载道,有人气不过,悄悄走小路通风报信,官兵们还没摸到山门就被一窝端了。
大家明面上不好说,可心里边还是向着别云寨。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当家也颇有好感,听到这话难免不快。
跛足汉子哀嚎着爬起来,胡乱擦了把鼻血,骂骂咧咧想找出元凶,可大家无人在意,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逼问原委。
见四面八方都气势汹汹,跛足汉子顿时萎了,悻悻道出实情。
明儿腊八节,家里想煮一锅腊八粥,可凑不齐杂粮,好在隔壁石匠家五谷不愁,人也慷慨,便想去借一钵黄豆。出门后看到他家院外拴着两匹好马,一看就是有外客。他便有些不好张嘴,可出都出来了,一时好奇,就转到屋后想看个究竟。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来竟是打山上来的。
“前因后果俺也不清楚,隐约只听到大当家遭暗杀,二当家和其他几位主事的平息了纷争,将参与其中的都吊死在山崖上,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俺也不敢去问,更不敢去找。寨中准备安葬大当家,说是要立碑,这才顶风冒雪来找石匠。别说獾子口,就是放眼整个关城,老丁的手艺都是数一数二,不找他找谁……”
场中唏嘘不已,一时间连风雪似乎都凝滞了。
跛足汉子似又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兴奋得嚷道:“说出来大家伙怕是都不敢信,那燕大当家,竟是个女的,女的!俺亲耳听到他们在商议碑文,老丁不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一时间众皆哗然,登时便吵翻了天。
“假的,肯定是假的。”马槽前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伸长了脖子,义正辞严道:“夏天的时候,俺有幸接待过两位当家,亲自给他们刷过马。那大当家脸上戴了半块面具,虽说瞧不清楚,可是那轮廓、姿态、步伐都是男人的样子。不能因为人家生的俊俏,就胡乱造谣吧?人家可是带着媳妇的,还是个美貌胡姬,不信你们问掌柜。”
“何止媳妇啊,还有个小娃娃呢!”老掌柜清了清嗓子道:“阿牛在马厩伺候,看不真巧,小老儿端茶递水,可是瞧得清楚,那大当家绝非女娇娘。”
跛足汉子急得脸红脖子粗,开始赌咒发誓,口沫横飞,见众人还是半信半疑,便招呼大家跟他去石匠家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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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有三候,初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鸲。
据说燕大当家战死那日,正是群雁北归之时,山谷上空哀鸣阵阵,终夜不休。
石匠处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几天方圆百里就都知道了。
及至下葬那日,对面山头竟挤满了看热闹的。
墓穴建在高崖上,是白石砌就的圆冢,送葬的大约有数千人,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灵幡招展,纸钱纷飞,水陆道场一应俱全,那派头远超城里高门大户。
这几日天气放晴,山间冰雪融化,有人眼尖,看到崖壁上悬垂之物,不觉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