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熙安这才逐渐找回了语言。
“他们……会替你建立新的秩序,很粗糙,劣质,经不起推敲,但唯独在下层行得通。
“没了下层冲击后,上层人的支持反对也就无足轻重,你有拉扎尔这位出色的人事专家帮你规训一切——你还有基因库钥匙,西德尼。”
“别扯上西德尼。”
楚祖说,“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就像我能从十二岁等到二十九岁,我有大把的时间等上层人自己忘记。”
“之前我对唐崎说,奴隶不觉得自己是奴隶,他们觉得自己是监狱的主人,他们对锁链谈不上热爱,但他们觉得失去锁链后将一无所有——上层也没什么区别。”
“甚至不用等太久,一周?一个月?半年?”
戴熙安艰难道:“不会超过半年。”
事实上,上层的阶级固化比下层更严重。
随着社会分工体系的细化,科技的跃进,各个行业体系的壁垒鸿沟越来越大。
你做不到被安排好的工作,那你就一事无成。当你从睡梦中惊醒,你和生活间已经产生了天堑。
资本的介入加速了这类固化,上层人说白了也是巨型机械运转下的齿轮,被磨损到干涩、生锈。唯独机器日夜不停地咆哮,运转,为它的主人榨干一切能榨取的价值。
可上层人不会觉得有问题,毕竟在数百年前,资本就预料到了一切。
他们为什么要留下下层区,还开放去往下层的列车,而不是对所谓污染源赶尽杀绝?
因为他们得让上层人看到,瞧,还有这么多真正不幸的人,你们已经很幸福了。
既然都这么幸福美满,那还有什么好抗争的呢?
即便有不满,隐隐觉得被侵|犯,被压榨……忘掉吧,我们提供了如此多的娱乐方式,如此多的精神毒|品,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我从来不要话语权,那很可笑。”
楚祖说了太多话,像是累了,轻轻闭上眼,心不在焉道,“被限制的权力算什么最好的东西?当我拥有它,那它就只能被我劳役,我的心跳才是它的心跳,我的呼吸才是它的呼吸。”
而当他缓缓睁开眼,就像是沉眠后的苏醒,或是褪去暴力标签的复生。
房间限制了他的视野,身体和轮椅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无法再如过去二十九年那样自由,但他却能将整个世界溺入红色的深瞳里。
楚祖问出了之前向西德尼提过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