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离去,已是下夜时分。这处地方,死静得出奇。头夜还听见有敲梆守夜的人叫喊,如今,敲梆守夜人没声,连外头的雨声也没了,望屋外,倒见豆大的雨袭击在台阶上。
有雨,无声。
世界怎变得如此荒谬?不像人间了。
至始至终,庒琂都没觉得是自己害死宝珠,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至于来这里跪着,权听郡主的安排。在这儿每时每刻,她带着怨恨。所以要她真心哭灵,怕是真心不起来,而要她反抗,也无从反抗。寄人篱下,能如何?
下夜。
原本死寂一片,又听到外头噼里啪啦的雨打石瓦声。跪在地上,一时寂寥,看到棺前的蜡烛烧完了,她起身,续了一根。站在棺前,她伸手摸住上头的绿布,顿时,头先的恐惧没了,反而生出许多的同情。
她抚摸棺盖上的绿布,幽幽地说:“岂止你冤,我冤,三喜更冤。”
轻轻说毕,蹲下,拿起金钱冥纸烧起,也不知道烧了多少,趁火旺盛,她又拿来一把香,点上,对着宝珠灵前拜了数拜,插入鼎中。
那时,外头的雨声夹杂传来一阵锣梆声响,报夜人喊:“夜深雨大,仔细门窗,小心火烛,切莫燃倒。”
来回报,近近的来,远远的去了。
此刻,正值三更天。
庒琂插入香后,还想点两根灵烛献入鼎中。烛点上,忽然,外头来几个人,打着伞站在屋檐下,却不进来。
庒琂被他们的声音惊到了。
听声音,一个是管家无疑,另外两个不知是谁。
只听管家说:“三更正时,合上那个时候了。赶紧拿出来,在门口折了再进去。记得压顶上。”
言语停息,另外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些什么话,接着“咔嚓”一声响。有一个给管家说道:“管家,听说出黑烟呢,这能压得住么?”
管家道:“叫你做便做,啰嗦个什么。赶紧的。”
管家言语有些指责人。边上那两人显然是踌躇害怕,不太敢进。
庒琂三三两两的听出意思来,遂而转身走出,到门下,这才看到随管家来的两人手里拿着一根秤杆,秤杆已折断,杆身包有红纸,因雨水打湿,红纸烂兮兮,只有一半粘在秤杆上。
庒琂道:“需要做什么?”
管家夺下那两人手里的秤杆,道:“姑娘,把这东西压在绿布上头。这两人吃迷糊,一个个偷懒不肯去,姑娘既然出来了,就帮他们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