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句要下雨,便让我们弃了所有举族搬迁,若是没有下雨呢,这责任何人来当?!”
老太爷终究是见惯了这些场面,气势汹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全是责问,这般情形,与他对立,寻常人早早被他带偏了思路,若是认认真真一番解释反倒成了自己无理取闹。
宋听檐上前一步,声亦音提起,“老先生只道不可能下雨,但若是下了暴雨呢,这么多百姓又有谁去救?!
雨不下来,空走一遭又如何?如今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们也赌不得,此乃人命关天!倘若这暴雨真的夜半下来,决堤之时,那些百姓如何办,老先生一族之长,自有人拼死相救,那些奔走在外的贩夫走卒又有何人来救!那些年老妇孺又有何人来救!
还是说他们的性命不过草芥,比起让你老先生举家迁走一番的辛苦来说不值一提?!”
白老太爷拄着拐杖下意识退了一步,被反问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其后子孙亦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宋听檐看着老太爷,一字一句开口,“老先生,我想您也并非不顾及百姓性命之人,而是怕这一遭带头离开,倘若无雨空跑一趟,会面子里子皆失,引得其他家族嘲笑白家毫无己见,随人摆弄,以后在众家族中说话的重量也不复往日。可你们白家名门望族,一族之长,百家之首,往日有多大的权力,便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老先生有责,我亦有责,难道此举失利,对我就没有影响了?
我非皇兄,也不过是一闲散皇子,此举失利,我永失圣心,必惹朝臣嘲笑,可即便如此又如何比得上这么多百姓性命重要?
退一万步讲,若有万一,老先生难道就忍心白家子子孙孙因为先生的一念之差断送了性命吗?”
老太爷闻言似有动容,沉默下来,眉头紧锁。
身后的儿子们扶住老太爷,闻言皆安静下来,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妻儿考虑,他们全族总不可能真的在这处等死。
这暴雨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能抱侥幸心理。
其中一个中年人忍不住开口,“爹,我们还得为家中孩子们考虑,襦儿登科及第,他还年轻啊……”
扶着老太爷的长子年长许多,听闻此言呵斥道,“住口,你怎帮旁人说话?”
次子双手张开,瞬间激动,“可倘若是真的呢,这可是性命攸关,若是真的下了暴雨,这么多人夜半如何行路,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死在这处吗?这来回迁移一趟也不至于如何,总比万一丢了性命的好?!”
他说着,当即冲白老太爷跪下,“爹,孩儿不怕死,怕的是咱们这些后生,他们才多大年纪,若真如殿下所说,我们白家人多,必难逃灭顶之灾!”
一时间祠堂变得乱糟糟,什么声音都有,妇孺低声抽噎,争执声迭起。
一妇孺着实害怕,开口呼喊,“求老太爷替我们子孙后辈着想啊!”
祠堂一时间分成两派闹哄哄,有些跪倒在老太爷面前,有些人斥责跪倒者贪生怕死,各说各的。
老太爷沉默许久,拐杖用力连拄数下,怒道,“通通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