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死了。我死后,再无人能管制你。”
所以,她要杀了他。
她必须要杀了他,这个祸害是她带来人世的,必须也由她带走。
拢在颈上的手颤抖得厉害,浮生没有反抗的必要,只是静静地看着银翎,看着她眼底汹涌的悲伤与挣扎渐渐化作枯槁的死寂。
银翎没能杀死他,不知是她没力气杀,还是舍不得杀。
她就这样睁着潮湿黯淡的眼,倒在了浮生的身旁。
失去心跳的山主的不美了,仿佛一朵枯萎的花,随意地败落在泥淖中。过了一日,她的灵魄散尽,自是维持不了人形,变回了一只小小的白色萤蝶。
又过了数日,连那只萤蝶也腐化了,地上只余一点破损的蝶翼碎片。
幽暗的树洞骤然变得沉寂,比以往万年更为冷清,玄牝天网的封印也随着银翎的死而消失。
浮生守着那腐化的萤蝶熬过了冬天,这才缓慢起身,走出已经枯萎的无根树,毫不留念地离开了这座前后困了他万年的仙山。
他在山下游荡,结交了一些“朋友”,有新认识的,也有早就打过照面的——他被封印在无根树中时,那抹缥缈无踪的魔气就总是来找他,蛊惑他。
不得不说,没了银翎的管制,他的日子痛快多了。
可无论他走多远的路,杀多少的人,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虚。
一开始,他还会想起翠微山上的日子,胸腔中的“心脏”会传来窸窣的震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微弱的共鸣也消失殆尽。或许在那个女人死的一刻,他身体里的某个部分也随之死去。
又过去了很多年,翠微山成了一座无人敢去的死山,浮生连那个女人的样貌也快想不起来了。
一日,他从尸堆里捡回了一支漂亮的银簪。
浮生记得很多年前自己也捡过一支玉簪,好像是要送给谁。
他直挺挺地躺在山脚下晒太阳,正拼命回忆那玉簪到底有没有成功送出去,便听不远处的山道上传来一男一女的争执声。
是一对十六七岁的小年轻,看衣着打扮,应该是附近村庄的孩子,不知什么原因生了嫌隙,竟跑来这里拌嘴。
穿着粗布短褐的少年梗着脖子大步往前,文文弱弱的布衣少女紧跟其后,带着哭腔道:“阿昼,你去哪里?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害怕。”
“谁让你跟来?别管我!”
短褐少年停下脚步,挥手赶她,仍是一副气冲冲的模样,“我就不明白了,同村一起长大的伙伴那么多,你怎就看我不顺眼?我吃饭太快,你说我粗鲁;我不爱念书,你说我愚钝;我不过骂了那纠缠你的谢家子两句,你又是念经又是瞪眼的,是个什么意思?是,我是个粗人,我不配与你站在一起!你那么喜欢谢家子,你找他玩去,管我去哪!”
文弱少女又急又气,跺脚道:“你这样说我,还有没有良心!我不让你与谢家阿哥起冲突,是怕你惹出什么事端,平白惹人不喜。”
“我不需要他们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