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喷出的灰白烟雾不仅包裹了车厢,也让车厢里的人群如坠迷幻世界。
雾里观景,这是19世纪蒸汽时代特有的体验。
雾气将人对真实的感知大幅度地削弱,让周身的一切变得影影绰绰。
麦考夫看出莫伦跃跃欲试的神色。
似乎在下一秒,她就会打开车窗,用指尖去触摸灰雾幻境。
“您是第一次乘坐火车?”
麦考夫企图以谈话唤醒莫伦的理智,车辆行驶时,把手伸出车窗可不是明智行为。
莫伦略留恋地收回了观测雾气的目光,侧身看向麦考夫。
“是的,我第一次乘坐蒸汽火车。虽然清楚铁轨是实打实地铺设在山路上,但坐在车厢里被烟雾缠绕时,有一种会被雾气送入奇幻异世界的错觉——这很奇妙。”
麦考夫轻轻点头,有这种感觉很正常。
“四十三年前,世界上第一条客运铁路从利物浦——曼彻斯特正式开通,当时很多乘客与您一样,有类似的时空错位感。习惯后,人们反而抱怨起雾气令人不适了。”
莫伦问:“您呢?您的火车初体验是与大众一样,还是与众不同?”
“我?”
麦考夫鲜少回忆过往,但还是精准记起了第一次乘坐火车的感觉。
“我承认我也不能免俗。第一次坐火车,是十年前随父母、弟弟一起出行。那次,火车喷出的烟雾比今天黑太多了。
我和弟弟都希望让烟雾变色,能像彩虹一样五颜六色就更好了。于是,我们迈出了前往火车头的脚步。”
麦考夫想起当年,十五岁的自己带着八岁的夏洛克,自认神色自若地离开座位。
兄弟俩顶着一脸「我们绝不做坏事」的表情,企图踏出改变火车烟雾史的历史脚步。
莫伦看着麦考夫的追忆神色,当时的结局想来是注定的。“你们被拦在车厢出口了?”
麦考夫摇头,“很遗憾,您估计错误,我没能触摸车厢门框,比那更失败。我与弟弟只离开座位三步,就被母亲叫住了。
母亲让我们暂停奇思妙想,她不希望全家在外祖母的生日宴上迟到,还要说出荒唐原因——不怪别人,只怪两个福尔摩斯大闹火车头。”
麦考夫说着也笑了。
“就这样,我的火车冒险之旅中道崩殂。虽然母亲当时的用词是「暂停」而非「停止」,但我与弟弟没有再次重启向火车蒸汽机加料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