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乘没吭声,像是并不想承认自己刚才那副急切的模样是因为担心商砚书。
“其实爱徒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商砚书却说,“虽然短时内暂时无虞,但劫火的反噬会一次次加重,为师的寿数会比常人短上许多罢。”
“不会的,我会找到冰心兰草赔给你的。”路乘闷闷地说完,又想到此刻毫无线索的现状,以及如商砚书所说的那般无多的时日,于是更加闷闷不乐。
“为师说了,找到冰心兰草大概也是无用的,为师都不在意,爱徒也不必在意。”商砚书瞧着路乘的神情,说,“还是爱徒在担忧无法实现承诺,就无法回去?”
“其实也无妨,当日那样说,也只是想再拖延一段时间,无非是为师还不愿死心,盼着爱徒能够放弃裴九徵,选择跟着为师,但终究是一场空想妄念罢。”商砚书自嘲地笑完,对路乘说,“三日之后,为师会回魔域,届时爱徒便可自行离去,无论寻找的结果如何,你我都在此分别,如何?”
他说着还从袖中掏出一物,是那枚初来魔宫就被他没收走的裴九徵给路乘的小剑挂坠,此刻,他将这挂坠重新还给路乘,还主动帮对方挂到了脖颈上。
路乘看着失而复得的挂坠,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耳朵倒得很低。
商砚书把路乘将挂坠的挂绳理好,手指无意中碰到那枚同样挂在路乘脖颈上的金色铃铛,于是顺手拨弄了一下,笑说:“想想为师还真是亏,为了做这枚魂铃,连魂魄都分割了一部分给你,到来头你还是不选为师。”
“魂铃?分割魂魄?”路乘听得一愣。
“是啊。”商砚书点头,指尖用上灵力,铃铛在拨动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捂住震动不已的胸口,轻笑说,“没有法宝的效果能达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之远,天上地下,唯此一物而已。”
想到商砚书雕刻铃铛的那些日夜,霎时间,一股莫名且汹涌的情绪涌上路乘的眼眶,他低下脑袋,努力掩饰着。
商砚书安静地坐了片刻,又说:“真是越想越亏,不如爱徒也还我一个吧?放心,不需要爱徒分割魂魄,只需要爱徒的一缕神识和一滴血而已。”
路乘收拾好情绪,说:“怎么还?”
“那棵夺魂树。”商砚书看向那棵平原正中的青木古树,“其实它一开始也不叫夺魂树,这种树的枝干天生适合连接魂体,可以用来夺魂,但其最初的用途,是用来为有情之人心心相印准备的桥梁,所以,它最开始的名字其实是鹊桥枝。”
“互许终身的情侣会折下一截它的枝干,雕刻成一对饰品,互相烙印上对方的神识和血液,如此鹊桥枝的力量便可以连接他们的神魂,让其互相感应到对方的状况,为师和爱徒不是爱侣,不需要做成一对,只要一个足以,这样哪天为师若是因反噬焚身而亡了,爱徒也能感应到,来为为师收尸,如何,爱徒愿意还一个给为师吗?”商砚书笑着说。
“不要这么说……”路乘倒着耳朵,闷声反驳完那句“收尸”后,对着商砚书点了点头。
商砚书于是站起身,走向昊苍那边,说明来意后,昊苍很爽快地同意了,青木古树是他们的圣树,旁人要折一截枝干,他自然不会答应,但路乘和商砚书对他们部族有恩,因而昊苍答应得毫不犹豫。
很快,商砚书带着一截新折的枝干回来,路乘按照他说的,在其烙印上一缕自己的神识,又滴上一滴血液。
做完一切,路乘安静感应了片刻,却什么都没有感应到,不由疑惑道:“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因为这并不是一对,你我的神魂并未连接,鹊桥枝的效用自然也就没法发挥,不过为师回头会在上面雕刻些阵纹法术,为师死……”像是想起了路乘方才的话,商砚书带过了这个字眼,“反正需要的时候,爱徒自然会感应到的。”
他将这截枝干小心地收入袖中,珍重地像是收起了什么无价的珍宝。
做完这些后,两人对着跃动不停的篝火,再次陷入无话的安静中。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