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怕他逃跑,出于忌惮,二十四个手执长戟的黑甲卫开路,严守着囚车。
囚车中人一身单薄白衣,形销骨立,琵琶骨被洞穿,周身贴满了禁制符咒。大雪中,他身上绽开的鲜血,如雪中大片红梅。一条缎带蒙住他的双眼,缎带上也是血痕。
风雪模糊了他的面容,湛云葳眸色颤了颤,时隔五年,她沉默良久,才在脑海里轻轻念了一声这魔头的名字。
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越之恒。
原来她从未忘记。
*
额上被砸伤,流下鲜血时,越之恒的神色始终很平静。
他甚至没有别过头去躲避,任由鲜血染红了蒙眼的白布。
今年冬日分外冷,他身着单薄的囚衣,许是麻木,再感觉不到半分痛。
游街这么久,不断有东西砸在他身上。不管是尖锐的刺石、恶臭的兽果,还是脱下的鞋履,他都无动于衷,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越之恒的冷漠表现激怒了百姓。
人人爱看权臣倒台、猛虎被囚,神明落入尘埃的戏码,他如果表现出半分痛苦还好,偏偏他是如此不在意。
民众激愤,一时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越之恒充耳未闻,总归世间再没有什么他在乎的东西。
百姓们还在骂:“铁石心肠不外如此,我看凌迟都轻。”
“别气了,他哪里会在乎,越家那一百五十八条人命,处刑之时,也没见他现身相救。”
“死得好,恶有恶报。”
他闭着眼,呼吸之间寒风入肺。越之恒冷冷想,还有多久,骂够了吗,委实无趣。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百姓的辱骂声终于消失不见。
大雪未停,囚车驶出繁华街道,行至丛林,黑甲卫停下歇息。
如此寒冷的天气,押送犯人既是苦活,也是累活。
黑甲卫尚且如此,更何况囚车中的男子。
有个年纪小的黑甲卫看看越之恒苍白的神色、皲裂的唇,忍不住道:“他看上去快死了,要给他喝口水吗?”
同僚讥笑道:“越大人以前可是彻天府掌司,昔日我们家大人见了他,还得恭恭敬敬讨好呢,哪里需要我们施舍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