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定主意,吩咐道:“将春生填至第十三名罢。”
“啊?”王尚书蓦地起身,诧异道,“春生昨日复述文章,六叔不是说他有望名列前五吗?便是春生略输此子,也不必落至二甲罢?”
“春生与他,皆十五岁。”王相沉声道。
王尚书哑然。
小于十七岁的士子,要赐第授官,朝廷是极慎重的。
王相解释道:“若是没有乔时为,你我可为春生当堂争上一争,以春生才识具佳为由,保住他的名次。可如今,乔时为不管文章立意、见识见解,乃至于文风辞藻,皆远胜于春生,你说,即便官家有意权宜行事,他会先选谁?”
又问:“朝中那些言官、谏官,一旦攻讦乔时为不成,他们会将矛头指向谁?”
王相无奈,道:“是以,前有乔时为,将春生放至一甲,只会令春生成为替人当刀的,只怕最后连二甲都保不住。”
“唉——”王尚书哀叹一声,有些忿忿道,“既生瑜,何生亮,辜负了春生这一身才情。”
“此言差矣。”王相久居朝廷,见惯世事,他淡然道,“世上能有几人配说‘既生瑜,何生亮’?能有公瑾之才,被誉江左风流,已是百世难得之成就,谈何辜负才华?”
又言:“时日还长,春生十五岁入官,就是慢慢熬,也能熬走一大群人……成败不论一时。”
王春生的名次暂定。
王尚书问:“六叔以为,当举何人为一甲之首?”
“把贺家那小子推上去。”
王尚书再次不解:“省试时,裴明彦可是狠狠踩了我们三槐堂一脚。”
“我同你说过很多回,三槐堂是官家的纯臣,却不能真同世族断清干系。”王相道,“你尽管将贺弘正往前推,状元落不到他头上,顺手人情的事,何乐而不为。”
……
随后,卷子又送入户部。
户部空缺尚书已久,由卜云天卜侍郎暂管大小事务。
一卷未翻,卜云天便落笔写名次。
一甲之首,乔时为。
跟了他多年的副官问道:“大人不读卷?”
卜云天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见到的是以才取士,而我只见到为君取士,官家看中的人,便是我要选的人。烈日旱雷,六月飞雪,你可知晓头顶这片云作何变幻莫测?因为执掌云雨的是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