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夫人如是这般学舌了一番,不满小姑子惹出流言——
“妹妹你私底下敲打敲打那孽庶就罢了,人前岂可露出形迹?好几拨人都见到了,再三再四的说嘴,如今连累得你侄女议亲都难了。”
王夫人气得手脚颤抖。
说来说去,就是一件雪褂子的事!
那么小点的一个毛孩子,她一时没想到而已,竟惹出满城流言!
她忍气给娘家嫂子解释——
“这事是我疏忽了,已经赏了皮毛过去……”
“我的好妹子!这会子还赏什么皮毛?要现成的好衣裳立刻穿到他身上,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宝玉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是做过几件大毛衣裳么,翻出来给他穿上!”
王夫人被娘家嫂子教做事,又羞又气又恨。
一旁的金钏儿替她开口分辩——
“舅太太的主意虽好,在贾家却是行不通的,府上二爷和三爷各有各的衣裳,从不混穿的,这会子翻出宝二爷先前的旧雪氅,只会坐实了太太偏心,就三爷那骄傲性子,宁肯挨冻也不会穿的,赵姨娘也不是个省事的,抓了这个把柄不定怎么大闹,事情更难收场了……”
这话说到王夫人心坎里。
她这娘家嫂子只想尽快斩断流言,给的办法太粗糙,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贾寰也生在她肚子里,让他穿一穿哥哥的旧衣裳尤可,隔了一层,事事都得小心着。
王子腾夫人焦灼。
她百忙抽身来贾家,不是来闲唠嗑的,是来办正经事的。
京中关于王夫人“苛虐庶子”的流言,并非纯天然发酵,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貌似针对王夫人,实则针对宫中的贾元春。
她压低嗓门说透关窍。
王夫人立刻慌了,打发周瑞家的去催问针线上的人,几时才能把贾寰的雪氅做出来?
金钏儿出声拦住——
“太太不必让周大娘去问了,前日我已去问过,针线房的管事徐嫂子说正月里忌针黹,若强动针线,她们这些奴才没什么,就怕妨碍冲撞了主子们,又说雪氅工艺繁琐,有几道工序须得去府外找懂行的大匠,那些大匠正月里都歇业了,要等出了正月,才方便做事……”
王子腾夫人震怒:“好刁奴!敢花言巧语挟制主子,若搁在王家早就乱棍打出去!”
王夫人深知贾家得脸奴才的豪横,若强逼着她们正月里动针线,指不定又传出什么闲话来。
赵姨娘又是“无风三尺浪”的性子,真要这般做出了雪氅,她又有一篇怪话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