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垂着脸不吱声。
她方才那一番话,重点落在“宝玉也能教导庶弟”上,但宝玉一向立不起来,每每开口跟贾寰争辩,必落下风,一来二去的就学了乖。
今日之事薛家又不占理,往骰子里灌铅被抓了现行,宝玉不是会颠倒是非的人,没底气偏帮她们主仆。
另一边,宝钗喝住了莺儿,又喊来小丫鬟收拾妥当案桌,重新斟茶摆了时鲜果子,大家重新坐下说话,话题却是“君子如何为子弟之表率”。
贾宝玉最烦这种议题,听了没几句就心堵。
他今日来薛家是为取乐的,既不能乐,就要往别处再寻乐子,仿着贾寰离开时的话头,说他在绛云轩里也有要紧事,遁走告辞。
……
临近晌午,薛姨妈从王夫人处归来,见宝玉、贾环兄弟皆不在,厅中只坐着宝钗和莺儿,大为诧异。
问宝钗,宝钗语焉不详。
问莺儿,莺儿面色讪讪。
薛姨妈摸不着头脑,喊来心腹婆子打听。
婆子遮三掩四,悄悄说了一篇贾寰砸骰子的话——
“那环三爷人小气性大,恨小丫头捉弄他,抬脚走了,宝二爷脸上挂不住,也走了。”
薛姨妈愁烦,斥责莺儿“不省事”、“坏了事”。
莺儿嘟哝着嘴分辩——
“宝二爷好不容易又来咱们院里一回,正玩得开心呢,那小冻猫子跑来添乱……烦死了!”
她发狠让贾寰二十连输,就想让他输急眼,自己下桌走人。
谁知道贾寰一个熊孩子那么狡猾,居然猜出是骰子有问题,还当面砸开验看,闹得大家都没脸。
贾宝玉打从上次“比通灵金莺微露意”,喝酒上头惹出逐茜雪、撵奶娘的祸事之后,再不敢随意来薛家做客,每每过门不入。
这般疏远,如何操作“金玉良缘”?
薛姨妈急,宝钗急。
王夫人也觉得不妥。
贾母对薛家的厌恶已经明晃晃摆在脸上,宝玉这个亲外甥再不肯亲近,让薛家颜面何存?
王夫人几次三番催促、点拨儿子,奈何宝玉是顺风顺意长大的,罕有委屈自己的时候,让他曲意逢迎薛家,抵触情绪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