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滢滢脆生生道:“他生的好看,不穿衣服更好看了。”
元老娘笑女儿童言无忌,并未放在心上。
穆俊卿得了新衣裳,倒是有人前来打听是从何处得来的,只是穆俊卿闭口不言,如此沉默的反应,众人也逐渐失去了兴致。
穆俊卿再次见到元滢滢的时候,便是她站在田间路旁,哭得身子都站不稳了。
穆俊卿本不应理会,毕竟据侍卫长所教导的,死侍眼中只应该有两种人,一是自己效忠的主子,二则是其他人。至于其他人的喜怒哀乐,不应该被穆俊卿放在眼中。只是元滢滢哭泣的声音软绵绵的,似是猫儿的爪子般轻挠着穆俊卿的心口,他身上穿的干净整洁、没有补丁的衣裳,便是元滢滢给的。于情于理,穆俊卿都不该忽视。
“你因何而哭?”
穆俊卿的声音冷冰冰的,他肃着一张脸,说出这般话便会让人误以为是在质问。若是换了寻常人,定然会对穆俊卿产生恐惧,颤动着身子说无事。
但元滢滢见了穆俊卿,哭泣的越发用力了,她边哭便告状道:“阿壮素爱欺负我,哥哥才给我做的木蜻蜓,他看了喜欢,便从我手中夺了去。”
穆俊卿暗道此事容易解决,既然是因为木蜻蜓而起,那便将它夺过来就是。
但元滢滢瞧着穆俊卿的身子,小声说道:“阿壮生的人高马大,你打不过他的。”
穆俊卿看着自己瘦削的手臂,语气沉沉:“打的过的。”
元滢滢半信半疑,便领着穆俊卿去寻阿壮。不过瞬息之间,阿壮便跌倒在地面,朝着穆俊卿求饶。穆俊卿面容平静,摊平手掌道:“木蜻蜓,拿来。”
阿壮从怀里摸出来木蜻蜓,是一只用木头雕刻的蜻蜓形状,雕刻手法拙劣,但对于元滢滢而言,可是极其爱惜的物件。只是如今,木蜻蜓
因为被阿壮压在身下,已经破裂成两半,再不能玩了。
元滢滢趁着阿壮倒在地面哎呦哎呦地喊着疼,便偷偷地踢了他两脚,而后拉着穆俊卿的手掌匆匆跑了。
穆俊卿不解:“你若想踢他,光明正大的踢就是,何必偷偷摸摸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元滢滢轻抿嘴唇,只道穆俊卿不懂。她直接踢阿壮,定然会被狠狠报复。只是像刚才偷偷踢,阿壮看不清是谁,便会以为是穆俊卿,依照阿壮欺软怕硬的性子,定然不敢追究。可是这等小心思,元滢滢是不会同穆俊卿讲的,毕竟她让穆俊卿替她背了那两脚的黑锅。
看着破碎的木蜻蜓,元滢滢面露惋惜,随即眼眸中便闪烁着亮光,看着穆俊卿说道:“你帮了我,我会答谢你的。要不然——三日以后,你在这里等我,我来送你谢礼。”
“不必。”
穆俊卿的冷声拒绝,显然没让元滢滢的兴致消减,她捧着木蜻蜓,应着元老娘的呼唤,转身道:“娘说过,要有来有往,你三日后记得来,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说罢,元滢滢便匆匆离开,只留穆俊卿站在原地,拢紧眉峰。
三日后,穆俊卿练好武功,看着外面天色阴沉,想起和元滢滢约好的时辰快到了。他冷着脸,心中思虑自己并未答应元滢滢,本就不用去,想来小姑娘等久了不见人,便知道其中意思,就会回去了。
不知有谁低声说了一句:“瞧着这天,应是要下雨了。”
穆俊卿站起身又坐下,最终握紧手掌,朝着外面奔去,手中不忘记拿走墙角依立的一把油纸伞。
到了相约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影。穆俊四处寻找着元滢滢的身影,却不见那小巧的身影。
“俊卿,我在这呢。”
穆俊卿转身望去,只见元滢滢笑意盈盈。雨水扑簌簌掉落,元滢滢顺势躲进了穆俊卿的伞下。
“你来多久了,我今日去取谢礼,来的迟了。”
穆俊卿怎么会说,自己已经寻找了近半个时辰。
“不久。你……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元滢滢柔柔笑着:“我问的他们,说你叫穆俊卿,我叫滢滢呢。”
穆俊卿轻应一声,元滢滢便从手帕里拿出两个木蜻蜓,模样比起上次摔坏的那个要精致不少,还涂了颜料。
元滢滢将青白色的给了穆俊卿,自己留了一个红粉颜色的。
“喏,给你的谢礼,这是我哥哥帮我新做的。”
穆俊卿喜欢蜻蜓,因此他下意识地便接在了手中。
纤长的翅膀,圆润的双眸,被穆俊卿轻轻抚过,他出声赞叹道:“你哥哥手艺真好。”
“那是自然,我哥哥最喜欢我了,为了这个木蜻蜓,他雕坏了好多木头,还被爹娘骂了呢。”
元滢滢拿出自己的红粉木蜻蜓,和穆俊卿的青白木蜻蜓眼眸相抵,语气清脆:“蜻蜓总会飞走的,只是这一只,却是不会的。”
她声音中满是稚气,却仿佛冬日
暖阳般,让穆俊卿凝结成冰的心底逐渐融化。
如今,他也有了一只属于他的,不会飞走的木蜻蜓。
两年过去,穆俊卿虽然仍旧寡言少语,但在受伤之后,不再放任不管,而是老老实实的上药。因为他明白,要是元滢滢看见了这伤,定然要落泪了。
侍卫长告诉众人,他们即日便要回皇城去。穆俊卿手掌一颤,待侍卫长离开后跑到了元家。
他告诉元滢滢,自己要离开仙姝县,不过,他总是会回来的。
“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元滢滢坐在矮脚凳上,双腿轻轻摇晃,她想了想,说道:我要好多金银,这样爹娘哥哥就不必劳作辛苦,可以待在家里陪我了。?_[(”
“好,我答应你。”
……
这是魏氏头一次主动亲近穆俊卿,她的掌心并不柔嫩,带着细微的粗糙感。临近死亡,魏氏心心念念的还是只有暗室中的赫连珏。
魏氏要穆俊卿起誓,终生保护赫连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