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便想到儿时接触过的人。
少时的林霜和如今堕入风尘的林霜……
少时的十二哥哥和如今身份尊贵的皇长孙殿下……
少时的云衍哥哥和如今活在别人口中,还未见上一面的哥哥……
他们都变了,而她也变了。
她披上衣服,掩上房门,兀自坐在门外的石凳上,看着那变成满月的玉轮,散发淡淡的幽光,忽而闭上眼睛,笑得十分的欢快,可心里却发苦发涩极了!
他们都不是记忆中的他们了。
她恨世道无常,恨沧海桑田。
也恨,偶然闯入她梦境,被她藏在心底,所眷念不忘之人,竟是堂堂的皇长孙殿下!
“云儿……”一道清冷带了一丝缠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云喜心头一跳,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转过头,噘了噘嘴道:“十七爷,你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来姑娘家的院子里,莫不是有偷窥的癖好。”
谢如晦负手而立地站在花藤架下,不说话时英武儒雅,眉目隽朗,意气风发。
他走上前去,只见美人批了一件单薄的衣裳,里面着了中衣,乌发未挽,柔顺熨贴在身后,眼眶盈泪,檀口轻抿,微有楚楚可怜之色。
心里又恸又怜,神情温和,低低道:“我出来散心,循着玉轮的指引,来到此处,却见你一人双肩微抖,笑声中透着无奈,是什么事令你喜极而悲了?”
云喜抬眸,被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得发虚,极力地扯出一个微笑,靠上前去,脑袋倚在他的胸膛前,“做噩梦了。”
男人一时愣住,杵在原地半晌,似乎许久才意识这是他想拴住的人,方才的举动令他大为震惊,却一点也不令他生厌,反而很是喜欢。
从前只有他抱着她的时候,就没有她主动靠上来的时候。
谢如晦伸手,抚了抚她薄如蝉翼的后背,淡然问道:“做了什么噩梦。”
云喜恹恹不乐,长长吐了一口气,“我梦见……梦见你撒了谎,转头就跟魏国公的王筝小姐成亲,还纳了一堆模样甚好的小妾。”
她说完这句话时,心跳如擂鼓,说谎不眨眼的功夫,需得在不被他看见的地方才行。
若不然,准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