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冷冷呛他:“是药是毒,端看怎么用。没有下品草药,只有下品人。”
“你!”
“宁医师莫生气,容老朽说两句。”德高望重的医学博士似乎想从中缓和,笑笑道,“常山也不是不能用,常山抗疟,最早在张仲景的《金匮要略》中便有记载,《肘后备急方》治疗寒热疟的39方里,也有14方用到了此药。对于控住民间大规模疟疾爆发,它是一道重要的防线。”
“但是,却绝不是首选。”
七娘揣着一肚子新学问,不懂的地方太多了,必须利用好这些医师的脑袋与经验,通力协作。
于是故意道:“有药却不用,尔等须给都督一个合理的解释。”
听起来像是搅屎棍发言。
张九龄不知七娘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索性坐在一边,继续观望。
那位医学博士也不恼,而是就事论事讲解:“张都督有所不知,这常山用药限制许多,久病者不能用,老人不能用,幼童也不能用,这些《雷公炮炙论》里都有记载,并非老朽一家之言。而且,常山对中枢有伤,伤及多少尚不明确,实在不宜使用。”
七娘听到这里,终于反应过来。
这些人一个个全都出身官学,走的是为宫中和士族医治疾病的路子,经年累月摸索下来,自然开方子比较慎重,轻易不会用猛药。
这是为官的通病,只守中庸之道。
但他们如今肩负的,是廉州合浦县几千条性命,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命,而是药材有副作用。
用出去,难免坏了名声。
七娘忍着怒气,拍桌站起身。
这些自筑高墙、不肯俯下身与民平视的医师便只能仰头看着她。
小女郎背过身,面向张九龄道:“阿翁,小孩、老人、久病者暂且不论,其余重症之人可以先将常山火炒或酒浸之后,与川芎、荜茇、胆矾、细辛、青矾、砂仁、滑石、五倍子共用。方子我待会写给罗泽,它能减轻恶心呕吐感,最大限度抗疟。”
屋内炸了锅,开始讨论起七娘方才念到的几味药材。
张九龄眼中有一瞬间的诧异,却也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漏了马脚,于是笑呵呵点点头,一副十足信任的样子。
最开始瞧不上七娘的宁医师便忍不住问:“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这些?”
七娘瞄他一眼:“你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