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落下,百官便身穿各色
品级的官服,准时出现在了宴会所在地点——文华殿内。
虽是宴会,今日气氛却格外凝重。
一是因为短短几日,文武官员队列里便少了许多面孔,不消说,都是京察都革了职的。
二则是原本该殿前司戍守的皇宫大殿,今日却不见玄虎卫踪影,内外佩刀森然而立的,皆是京营士兵。准确说,眼下整个皇宫的布防,皆已由京营接替,官员入宫赴宴时,甚至都经过了严格的搜身。
谢琅亦一身绯色绣白虎蟒服,坐在武官席位上,眉目一片阴沉,自斟自饮着,身后站在李崖。
两案之隔,坐着滇南行军大都督,裴氏大公子裴北辰。
官员们大多已经听到定渊侯谢兰峰入京述职途中被杀手伏击遇害的事情,虽然兵部压着消息严禁外传,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越是如此,官员们之间传得越是沸沸扬扬。谢氏是皇帝与世家抗衡的重要筹码,谢兰峰坐镇北境,一手创立玄铁骑,何等枭雄一般的人物,骤然遇刺身亡,便意味着北境三十万大军再也不能为御座上的皇帝宝驾护航,皇帝注定要继续做世家的傀儡,任由世家摆布。
京察已经接近尾声,能安稳坐在此处的官员,除了一部分立身清正,真的查不出毛病的,其他或明或暗都已投了卫氏姚氏,看向谢琅的眼神,自然带着同情。
“谢氏一倒,此子怕是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世家不会让北境三十万大军再落入谢氏子手中。”
谢琅忽然扬声冷笑:“都是在朝为官的,诸位有话大声讲出来便是,怎么,有什么话是本世子不当听的么!”
官员们熟知他脾性,岂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都识趣闭上嘴巴。
谢琅却端起酒盏,站了起来。
他幽寒双眸环视一圈,竟缓缓往文官席走来。
几个带头嚼舌根的文官登时露出惶恐之色,匆匆低下头,一道阴影已当空压下,伴着一道瘆人笑声。
“张大人不是最爱说闲话么?怎么哑巴了?来,本世子敬你一盏。”
“不、不用了,老夫不胜酒力,不宜饮酒……”
被唤作张大人的文官顿时笑得比哭得还难看,摆手拒绝。谢琅唇角一扯:“看来张大人是不愿意给本世子这个面子呀,那本世子喂张大人喝。”
“不不不,不敢劳烦世子。”
张大人吓得手忙脚乱端起面前酒盏。
谢琅却道:“换这个。”
他将手里端着的大酒樽递过去。
张大人惶恐求助一圈,同僚们却没人敢得罪当众发疯的定渊侯世子,张大人只能哆哆嗦嗦端起那只大酒樽,在谢琅目光威压下,全部灌进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