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着痕迹退了半步,仰头看他,“那贱妾便学着温顺一些。”
他身形若松,伸手将人拉到身边。
像岩石峭壁上的巖巖孤松,偏伸手欲留峡中一霎而过的流风。
往日冷峻算计的眉目,此时全是真情实意的欢喜。
他不在意她的别扭,笨拙地讨好,“女医道你身上寒疾已愈,只是小产后又常常劳累,此番你又误食婆罗毒,虽及时解了毒,身子仍有些虚,连日来的奔波之苦,叫你受累了......晚膳你没用,如何能行?孤叫人炖了燕窝羹来,一会......”
云乐舒撇开他手,眼里的恨意再也藏不住。
小产......婆罗毒......
他怎么能像无事人一样将这些害人痛不欲生的过往和阴谋诡计,大大方方地在受害人面前说出来?
“我如今流落他国,没了丈夫,失了孩子,兄长困在你手里,身后是破碎山河和无辜百姓,你与我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要如此不遗余力地摧毁我珍爱的一切?为什么欺我骗我,借我对你的信任,害我堕入深渊!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她眼里的恨灼热了起来。
恨在心底潜藏,本就无法藏匿太久,何况她不善矫饰,何况这恨深入骨髓。
身后薛娘子几人已然惊住,立即伏跪下去,“王上息怒,贵妃娘娘只是无心之言,请王上恕罪......”
岳暻轻轻笑,笑里挟了几分疏纵无畏,利落鬓角,疏朗面孔,每个眼神都透着拿捏人心的轻慢。
她果真是恨极了他。
“非为深仇大恨,反倒是一片真情......你我也曾生死相依,孤对你处处用心,一心为你筹谋,却换来你不屑一顾,你那般决绝地为别人生孩子,却待孤这般绝情,为什么孤就不能从你身上讨回来呢?孤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感情。”
“孤冒险潜入大佛寺那日,你若随孤离开,你的孩子就不会死,更不会有这后来许多事情,这全是你逼孤的,孤曾告诫过你的,不是么?”
“人总要会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你选择他,便要承受他的无能带给你的耻辱......”
他一副圣人皮囊,却知如何三言两语杀人于无形。
她气得发抖,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卑鄙小人!”
“王上息怒......”薛娘子后背冒出冷汗,与含桃饮露把头磕得蹦蹦响。
“孤知道你心里恨,没关系,你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合,君亦止能将你的心熬化,孤未必不能,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谁的人,早些认清事实,好过自苦自恼,给自己寻不痛快。”岳暻其实把话说完便后悔了。
他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若是好好儿说话,她兴许还能快些打开心结,早些接纳他。
可不知为何,一提起那孩子,便想起君亦止,自然想起她与他厮守缠绵,满肚子火便瞬间燃了起来。
门外恰有宫人送了银耳燕窝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