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遇袭那日,岳暻离去时那副充满恨意的神情,她一想起来就心头发凉。
她看了眼门口两列精兵,再想自己有阿兆与晏子缪陪在身边,岳暻如今又是在她的地盘,不可能翻出浪来,心里的忐忑才安定了许多。
“鄙,见过皇后娘娘。”岳暻慢悠悠起身,端得儒雅从容,方才对士兵的威慑胁迫与居高临下的嘴脸在一瞬收得彻底。
云乐舒与他浅浅一笑,在他面前坐下,“岳君无须多礼,君上应该很快便回了,您先用饭吧。”
“有皇后娘娘代陪,鄙自是却之不恭,图璧待客礼遇,不愧乃礼仪之邦......”岳君亲自提了酒樽,将云乐舒面前的酒杯倒满,“接风洗尘,免不了以酒相酬,鄙以薄酒一杯,恭谢娘娘款待,鄙也算不虚此行。”
云乐舒硬着头皮举杯,“岳君客气了,这是应该的。”
她本未准备前来作陪,听人来报岳暻提早抵达了槐里,又因无主人招待而动怒,怕激怒他,反为图璧招惹祸患,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匆匆来了。
还好今日梳了个云髻,又被阿兆临时簪了两支步摇,还算有个国母的雏形。
云乐舒爽快饮过酒,岳暻颇觉身心舒畅。
眼前女人一身碧色的交领襦裙,除了发间两支碧玺稍显隆重,其余均与从前一个模样。
素净如莲,濯清涟而不妖,柔妍似月,却是一段不失妩媚的皎皎月光。
她素来有这般不妆而丽的魅力,人立在哪一处,千束万束的目光就投向哪一处。
“娘娘,这回当皇后,可是心甘情愿了?”他目光越发柔漫,语气叫人如沐春风。
不知怎的,云乐舒总觉得此番见面,他口口声声唤着皇后娘娘,行止也恭谨有度,就是叫人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那是一种......极为克制的放肆。
她抬眸,目光与他相撞。
他突然改唤她名姓,“云乐舒——”
阿兆、晏子缪同时皱眉,觉得他无礼。
“当日大佛寺,孤以为......被他圈在身边,你是不愿的,所以一得了你的消息便匆匆赶去接你,一心救你于水火,没想到,你倒是深谙良禽择木而栖之道,甘愿为人妇,受孳孕之苦。”
她的唇弯了弯,极慢地笑了一下,“从金陵得你相救而始,我便知你是个负气仗义之人,朋友有难,你不顾险阻也要潜入大佛寺相救,是你对朋友的一份诚炽之情,当日是我孕期情绪不稳,对你反应过激,我与你道歉,只不过,伯尧他是我自己选的,非有胁迫,亦无诱骗,我纯粹地想与他共度一生,你的好意我们夫妻永铭于心......”
岳暻并非听不出她便辞巧说,悄悄地与他划分界限,只是瞥见她笑里藏着的一丝怃然,忽然想起她在大佛寺没了孩子,才不想同她计较。
可脸色却逐渐阒寂下来。
她叫君亦止“伯尧”,她说她要与君亦止共度一生,说她与君亦止......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