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舒身上原本穿的蕈紫色衫裙此时几乎辨不出原样来。
周身布满泥污草屑,被溅得血红斑斑,裙衫多处破损,露出夹层的薄絮来,又被血糊得一撮撮的沾在衣裳上,发髻早松了,委委堕堕散在肩头,耳坠子也只剩下一只,轻轻在她玉耳下晃荡着。
她满脸都是血,鼻尖鬓角皆是汗,她那样怕冷,又置身于冰冷的山洞里,竟汗湿了衣襟一片。
岳暻抬手,将散落在身前的衣袍拾起,拣了干净的一角替她擦脸。
一边擦一边揶揄道,“看着你这张脸,我怕是会做噩梦。”
汗与血混作一团,凝固的血被汗湿后顺着脸庞流下,偏小脸吓得灰白,衬得那鲜血愈发悚怖。
她咧嘴一笑,嘴边还有一抹自他胸前吸出的乌黑毒血,倒真有几分像个艳鬼。
“你还有心情打趣,你知不知道你差点中毒死了。”云乐舒夺过他手里的袍角,自己胡乱在脸上擦了一通,见他仍赤着身,忙继续包扎他手上的伤口,随后替他穿上衣服,还把包袱里的披风找来盖在他身上。
岳暻从腰间摸出一串挂饰递给她,缓缓说道,“这是辟毒珠,若非有它,恐怕等不及你替我吸毒血,我便送命了。”
云乐舒捧在掌心观看,只见那其貌不扬的挂饰上悬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状镂空累丝球,其间放置了一颗略小些的镍灰色圆珠,那珠子不似琉璃剔透,不如玉石圆润,泛着冷光,乍一看只叫人以为是个寻常的挂饰。
从前就听江九皋说过他在西域秘境领教过一次,他说这辟毒珠是世间罕物,能对抗几乎所有近身之毒,寻常毒物未入脏腑之前,毒性可被此珠消解。
不过对于九转断肠之类一瞬侵体毒发的剧毒,却也只能在初时有抑制毒性、拖延毒发时间之效。
即便如此,却也是个稀罕的宝物了。
她正欲将辟毒珠还给他,他却覆手过来,托着她的手缓缓收拢,将辟毒珠连同她的手掌一起收在手里,“辟毒珠送你,算是报答你救命之恩。”
她惊讶抬眸,“如此贵重的东西你要送我?还是还给你吧,你身上那毒......”
岳暻握着一掌心的温热,愈发收拢,“你替我逼出了毒,又喂我吃了解毒的丸药,如今我身上无碍,倒是你,若是不小心误食了毒血,后果便不堪设想,这辟毒珠你放在身上吧。”
“那就多谢你了,此番便算是扯平了,我救了你,你送了我宝贝,不拖不欠。”云乐舒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晕眩,便将珠子收进怀里,好生揣着。
岳暻的唇色已渐渐恢复成原来的颜色,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知所谓地笑了一笑。
云乐舒疑惑,“你笑什么。”
岳暻只道,“还不快检查一下你自己的伤。”
其实他们之间,谁欠了谁?偿还与否?如何相抵?早已算不清了,若非要分出亏欠的那一个,也必定是他。
因为他为她所作的一切,皆是有所图谋,那背后明码标价——是她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