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婼樗轻轻勾起嘴角,白秀的手指翻动,手中的书簌簌翻过一页,是屈原的《卜居》。
“是个极明媚的小姑娘。”郦婼樗缓缓给出一句贴切的评价,又怅然地说道,“我把岘儿养得这么怯懦畏缩......是我不好,我该谢谢她,她让岘儿终于活得像个四岁的孩子了。”
半阖的窗牖遮住了一角阳光,碧影将窗牖轻轻推开让阳光洒落进来,稀薄日光便照在郦婼樗捧着的书上,“王后娘娘,您别伤怀,也别想着小殿下是谁谁谁生下、教养的就能讨王上喜欢了,一切皆是缘法,殿下注定是您的孩子,注定是咱们中宫的孩子,她们那几个整日只知道争风吃醋,怎么能养得好孩子呢?”
“这几日闹纷纷的,总算是休止了,那金婉容她只差一级便能升至妃位,就因善妒二字被打入了冷宫,王上这回未免罚得太重了。”
“王后娘娘何不想想那贺秋娘的下场,这回王上还算手下留情了的,另外那沈妃、褚妃被罚禁足半个月,也总算能使这二人的火焰消歇几日了。”
郦婼樗的目光落到书上,只见书上写道: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将泛泛若水中之凫,与波上下,偷以全吾躯乎?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
是啊,可与天鹅比翼高飞,何必同鸡鸭在地上争食呢?
岳岘跑到小苑,献宝似的把紫铜笛子递给云乐舒,“答应给你的笛子。”
云乐舒哈哈笑道,“岘岘君子一言,说到做到,真棒!”
说罢便拿帕子替他擦掉额头的汗,还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姐姐真喜欢岘岘,岘岘喜欢姐姐吗?”
岳岘小脸通红,支吾了半天,才羞答答地说,“喜欢......”
顾嬷嬷倚在床头,欣慰地看着岳岘一点一点地开朗起来,也附和着问了一句,“小殿下......也会像喜欢白姑娘一样喜欢顾嬷嬷吗?”
岳岘便扭糖似的扑到她怀里,一直点头,“嬷嬷疼岘儿,岘儿也喜欢嬷嬷......”
顾嬷嬷笑得很开心,让含桃把一碟子牛乳糕拿来,叫他和云乐舒分着吃,他甜甜地道了谢,拿着牛乳糕到云乐舒身边,和她一边喝着茶吃着糕点聊着天。
云乐舒自进宫那日起就没再见过岳暻,不免有些好奇,便问道,“你父王有很多国事儿要忙吗?”
岳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父王最近确实好忙好忙,不过也不全是因国事,他——”
于是岳岘便不辞辛苦地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绘声绘色地把这几日岳暻后宫那三个女人争宠吃醋的事情由头到尾地给她讲了一遍。
由于他讲得唾沫纷飞、慷慨激昂,含桃本来在院外拔菜,拔着拔着就拔到了正房门前,然后又蹭着蹭着到了屋内,最后听得入神地挨到他们身边,手里头还攥着一棵皱皱巴巴的菜。
“你是说,那沈妃因为你父王对我的厚待心生不平,惹怒了你父王,然后你父王呢,哄着哄着就生气了,故意冷落沈妃,去找了褚妃,然后这个沈妃又怕你父王的心被抢走了,就打扮得病恹恹的去褚妃宫里找你父王,又哭又闹,好不可怜,你父王都快要心软了,褚妃一看不妙,也扮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来,两个女人就这样你拉我扯,你哭我嚎,互不相让?”云乐舒省略了许多不重要的部分,简明扼要地总结了上半段,说罢还喘了口气,灌了口茶,示意含桃接着总结。
“王上见两个人吵吵闹闹,心烦难耐,径直拔腿去了金婉容那里,谁知道那金婉容一知道王上是从沈妃、褚妃那儿过来的,尾巴就开始翘上天,说起话来夹枪带棒,酸溜溜的,甚至在服侍王上饮酒时还开玩笑地说沈妃最会倚酒三分醉,卖弄风情,问是否要叫她过来同饮,这王上本来心情就不好,奔波了三个地儿都不得安宁,一气之下就把金婉容打入冷宫了!”含桃捏着菜,像捏着一方帕子,说到激动处,还甩起帕子,哦不,甩起菜来,把泥都甩到云乐舒脸上了。
可谓是万分精彩了,云乐舒忍不住鼓起掌来,“岘岘,你父王真的是好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