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舒若进了府里时,孙宛娘正交代下人寄信,不走齐王那边加急的派送,而是和寻常将士的家书一般,慢慢寄去。
崔舒若凑趣调笑,“三嫂可是给三哥寄信?”
孙宛娘温和浅笑,轻轻颔首。
崔舒若和孙宛娘不是一般的姑嫂,彼此关系极好,崔舒若倒更像是她的娘家姐妹,因此说起话来少许多顾忌,“也就是三嫂你人好还记挂着三哥,阿耶几道旨意下来闹得人仰马翻,真该好好骂一顿三哥。”
孙宛娘听崔舒若提起齐王下旨将仙嵩公主嫁给赵巍衡一事时,并无一般女子的嫉妒,更没有惊慌失措,她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永远都那么清浅淡然。
“我信里说的正是关乎仙嵩公主一事。”
崔舒若不解,“可是好生责骂了三哥一顿?”
孙宛娘慢慢摇头,“我只叮嘱他操心前战事便可,并州诸事有我。仙嵩公主的住所仆役,我都会一一安顿好,晋室旧臣勋贵怕是都盯着此事,对公主当厚待尊重,我望他回来以后,亦要如此。”
仅说管教仆从,看管田庄产业,这些能做好固然厉害,可更叫崔舒若惊讶的是孙宛娘心平气和说出这一番话。
未免过于贤惠了。
贤惠冷静到,甚至给崔舒若一种错觉,孙宛娘也许没多爱赵巍衡。
但崔舒若曾亲眼见过二人的相处,每一次交汇的目光,都是含情脉脉,举止默契,一开始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也很少见二人吵架。若是有,大多是赵巍衡自己生闷气,孙宛娘理智平静,等上一会儿去哄赵巍衡,同他讲道理。
二人的相处,崔舒若是没大看明白,但可以断定的是他们彼此互相心悦,情深义重。
崔舒若握住孙宛娘的手,眸光紧紧追随,似乎在担忧。
孙宛娘则挥退了贴身伺候的婢女,转而握住了崔舒若的手,含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并非故作隐忍,而是真心如此。
你还记得在我昏礼前,你、我、平娘在一块时曾言说过的吗?
女子存世艰难,可我却一样有所志向,做个贤德的女子,襄助夫婿立下功绩,可内宅打理得再好也难在史书留下只言片语。
我爱赵巍衡,也爱他的志向。情爱固然重要,却从不是困住人的借口。我不希望他因我而抗拒齐王的旨意,葬送大好前程。我想要的也从不是后宅的一亩三分地,是与夫婿并肩而行。
莫说今日他要娶晋室公主,便是娶各大世家之女,我也绝无二话。他今生能娶的女子众多,可能与他并肩的独有我一人,他若翻墙,我便在一旁守着,他若杀人,我便递刀……
无论是何事,我都义无反顾的站在他身边。故而他娶再多女子,我都不放在心上。舒若,你懂吗?”
崔舒若怎么可能不懂,她甚至觉得孙宛娘说少了,赵巍衡若造反,孙宛娘怕是还会在一旁击鼓助威、安抚部曲。
是她低估了孙宛娘的心志,甚至担忧对方会受影响,想着来宽慰一二。
但孙宛娘的反应,怎么说呢,意想之外,意料之中。能被史书记载的贤后,又怎可能会是为了夫婿要娶公主做平妻就以泪洗面、要死要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