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者尽皆伤心流泪。
短短数日,城门口用石板铺作的道上,便被百姓拖拽来的粮袋留下又深又长的划痕。
原以为军粮筹集困难,没料到竟是最快凑齐的。
军粮备齐,弓弩皆有,民心所向,大军自该出行。
然而在定北王府里,身为主帅的定北王却和世子闹得很不愉快。
“阿耶怎可动镇守幽州的三万兵马?倘若柔然进犯,幽州城坚墙固不足忧,可您辖下其余三州郡呢?”魏成淮得知定北王还要从幽州调派两万兵马后,眉宇便没有一刻平坦。
定北王正当壮年,薄有胡络,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身高八尺,极为高壮,下盘稳固,不需说话,便自带沙场戾气,十分能震慑人。
他并不拿魏成淮的话当一回事,反而志得意满的反复观摩沙盘,只随意道:“柔然内乱,为了争夺王位,正闹得不可开交,何必忧虑。
倒是这回出兵北伐,势必要成。
我们当初救驾带了两万兵马,算上建康其他州郡派出的兵马,足有十万,看似能胜,但这回要打的羯族与鲜卑交好,若是他们联手,恐怕力有不逮,我命幽州的两万兵马攻打羯族后方,到时他腹背受敌,颓势一显,其他胡人氏族只怕要迫不及待一同吞下羯族地盘。”
魏成淮还要再劝,定北王屏退左右,话锋一转,“自然,我这一回并非没有私心。圣人已允诺我,若是幽州出全力攻下羯族、鲜卑,夺回洛阳,那么除了我定北王府辖下的四州郡,他还会再赐下相邻四州,再封我为一字并肩王。”
魏成淮不可置信,他震惊的看着定北王,“阿耶竟是信了圣人所言不成?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可没有好下场,何况是一字并肩王?
阿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定北王不在意的摆摆手,“诶,你当为父不清楚吗。可谁说我就一定要听圣人的,他卞家的天下可也是抢来的。等我真打下洛阳,迎不迎他回去,还不是在我一念之间门。
淮儿,天下乱象已显,逐鹿天下者众,有能者问鼎。阿耶过去归降,是想着为你和魏家子子孙孙留下王爵可传承,但王爵怎及得上皇位呢。我儿,阿耶必定要为你挣下江山。”
定北王踌躇满志,眼里闪烁的全是野心。
魏成淮看着眼前的阿耶,脸上却没有半分雀跃,他以一种极为冷静的目光打量着定北王,隐带失望质疑,无比理智的问,“这便是您当日放任胡人攻陷洛阳的缘故吗?我原以为,您当真只是犹豫。”
“呵。”他自嘲一笑,继续问道,“倘若打不下胡人呢?倘若柔然果真进犯呢?阿耶,您清醒些吧。您贪图建康的粮草,妄图凭借建康助力打下江山,但您当圣人是傻的吗?”
面对魏成淮的职责,定北王面上挂不住,已有恼羞成怒的趋势,“住嘴!”
魏成淮对上积威深重的定北王,丝毫不惧的继续道:“您一意孤行,可若是北伐兵败,幽州有失,您对得起多年仰赖,视您为天的幽州百姓,对得起天下汉人吗?”
“你住嘴!!!”定北王被戳中心事,已是彻底被激怒。
魏成淮还在继续,“就为了您逐鹿中原的一己野心?”
“竖子无知!若能得到天下,死些人又如何,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王朝更迭哪有不流血的。妇人之仁!
给我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