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将世上最珍稀的佳肴送到魏成淮面前,甚至是数之不尽的珍宝,只为了讨好这位手握兵权的世子和他身后的幽州军,也许还会让他像挑白菜一般挑女儿联姻。
可却不会有一人,心怀忧虑的问他,世子,你何时驱逐胡人?世子,你从北地而来,沿途可见民生安好乎?
有关胡人的一切,都变得讳莫如深。
似乎只要不提,就能当作没有这么一回事,忘记过往屈辱,更不会扯到圣上的肺管子。
不少人都不愿意出兵攻打北地,他们更喜欢定北王父子能陈兵驻守江外,成为建康的屏障。
可魏成淮亲眼见过沦陷的百姓是如何受胡人蹂躏啊,沿途的屋舍十室九空,户户挂白帆,家家闻哭声。
但偏偏叫他也见到了百姓们心心念念的王师正在建康,在富庶的南边醉生梦死,全然遗忘了他们。
多可笑啊!
成日面对这么一群人。
在建康权贵笑嘻嘻的品尝用人乳喂养长大的羊羔,做四十里紫丝布步障,甚至是糖水洗锅,白米喂鱼的时候,胡人手中的汉人平民呢?他们连粟米都吃不上,不得不卖儿卖女,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魏成淮自幼长于幽州,出生伊始,附近州郡就在抵抗胡人。
秋冬两季,更要提防他们南下掠夺抢粮。
可建康,可王公贵族,靡费至此。
但魏成淮无法拂袖而走,愤恨之下,更多的是无力,还有愧疚。
他神色黯然不少,也许是在建康终于得逢故人,又或许是崔舒若的一问,让魏成淮终于能直抒胸臆。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卸下所有伪装,极为认真的看着崔舒若,“对不起。”
崔舒若没有阻拦他,而是静静的看着他说下去。
“你早已与我说过胡人会围攻洛阳,可洛阳城还是破了。”
此刻的他,仿佛才是最真实的他。
哪来的意气风发,建康的一切不过是让他愈发迷茫。
北地坚傲挺拔的白杨,怎么可能在南边的奢靡沃土里生长。
“说到底,我和沉溺享乐的权贵有何差别,不都是权衡利弊后弃了百姓么?”他自嘲一笑,苦闷难掩。
他低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双素白如玉的手,不大,他用来握缰绳的粗粝大手轻易便能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