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不说,闲商对公司什么的也无所谓,因为他们的着眼点就在银子上面,只要能赚银子就好。
可本商就极忌讳这公司,他们虽然也是赚了钱就买田,但那田却只是养老,家底都在这生意上。
“把他们比作农人,这生意就是他们的田,要让农人把田拼在一起,一同核算收成,就像……他们可很难接受。”
“也没说一定要他们跟外人凑份子啊,新政里就留了后门,让他们可以一家人共资。”
这一点楚行也有所预料,为顺利过渡,他早就留了操作空间,以商人之精明,不会不知道利用这一点。
“大王,一家人分资,可比跟外人凑份子更麻烦……”
沈雨霖小心翼翼地说着,见楚行还没怎么明白,他嗯咳一声,拿自己举了例。
“我家老爷子的产业,若是要组公司,恐怕要吵个十年才能吵出结果。老爷子本是要我大哥继任家主,可几个兄弟却不乐意,这番纷争,该如何落到公司上?”
他这一说,楚行抽了口凉气,他明白了!
这公司一事,深入内里,实际已经触及到了宗法,涉及到了华夏历来都很头疼的财产继承权问题……
一时间,似乎有一道洪流涌入他的脑海,他发现自己遗漏了太多问题。
说实话,自己终究是出身一般,即便是有超越现在时代的视野,很多东西也不是自己一时半会能了解透的。
所以自己的改革之路,势必磕磕绊绊,难以一蹴而就。
“大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雨霖犹豫的说着,楚行压住自己心头纷乱的心绪,看向这个沈家的才子,在工商一事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部下。
“臭小子,怎么,回了趟老家,就不能各孤好好说话了?当初谁说要一生赤胆忠心效忠孤的?”
楚行的表情真挚,沈雨霖眼角微微一红,眉宇间一直凝着的隐约愁丝悄然散开。
沈雨霖非常清楚,如果不是楚行,自己在家族,可以说是永无出头之日。是楚行在一群沈家私生子之中挖掘出了自己,给了自己机会。
“雨霖只觉,大王有些急于求成,还忘了工商之人,也该如农人一般相待。”
楚行楞了好一刻,恼意在胸口里转着,有那么一刻,还在想这家伙终究是脱不了商人本性,顺竿子往上爬地也想拦阻工商变革。
“大王变革府县民政,动静虽大,却都是谋划妥当,步步而进,特别注意民人、乡绅和官府之间三者相济相成。
可到变革工商之策时,却没注意到,扬州一地工商,多是本商,以工商为家业,这就是他们的田地。
大王为农人摊丁入亩,永不加赋,可对工商之民,却是要并其家业,迫其分产,施以重赋,外部商人不止是为盐商抱不平,也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沈雨霖豁出来了,刺得楚行眉头紧锁,呼吸也开始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