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芝的心跳有一瞬间加速,然后平静道:“陛下,不相信臣吗?”
这么问,是要将臣比着秦放鹤来吗?
盛和帝笑了笑,温和之中却也多了几分坚毅,“不,我自然相信先生,因为先生是父皇指给我的。”
说白了,我相信您,是因为相信父皇。
但同样的,秦阁老也是父皇留给我的肱骨。
盛和帝发自内心地崇拜和敬仰着先帝,至少在治国这一点上,他相信一位父亲和君主对儿子和继任者的期望和嘱托。
傅芝听罢,眼神变了变,没有说话。
所以,陛下您的意思是,若臣质疑秦放鹤,您就要质疑臣么?
傅芝忽然感受到一点寒意。
那寒意稍纵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他陡然生出些说不清到底是欣慰还是失落的感慨,只是终于意识到,大家的处境确实已经变了。
是我错了,傅芝暗想,我仍将他当成那个懵懂软弱,事事需要人商议、拿主意的太子,但显然对方已经迅速完成身份转变,逐渐向着一位成熟、有谋划的独立的帝王迈进。
他确实已不能用曾经对付太子的那一套,对付眼前的帝王了。
师生又如何呢?
先论君臣,再论师生。
“陛下圣明。”傅芝缓缓起身,弯下腰去,垂手说道。
傅芝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如此……恭顺、卑微,让盛和帝心中有须臾不忍。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父皇说过,皇帝要学会用人,学会放风筝,学会信任,但又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一方……
朕不再是太子了,朕需要所有人尽快献上忠诚,为朕所用。
“先生不必多礼,”一直到傅芝彻底弯下腰,行完礼,盛和帝才亲自起身去扶,“快快请起。”
谁也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好,气氛也罢,竟会在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傍晚实现质变。
事已至此,傅芝多留无益,顺势告退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