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卷子最后汇总到了薛明夜手里,他将最打头的两张卷子看了一眼,问道:“这两张是谁批的?”
谢叙非站起来认了,薛明夜将两张卷子一起放在桌上,指着一百七十八的那张道:“此卷我觉得更应该夺魁,诸位如何看?”
于是其他考官都凑上来仔细看了一遍,纷纷同意薛明夜的看法,说:“虽然初看不分伯仲,但是这一张卷子的文章结构精炼,题旨阐述得更清,细节处更能看出高下。”
薛明夜就问谢叙非:“谢大人,你如何阅的卷?可否告知我你每一分怎么扣的?”
谢叙非也没想到薛明夜这样较真,就忍不住说:“每卷给分各人眼光不同,你们都觉得那个一百七十八的更好,但是我观之更觉一百八十那张更出彩些,中间有个一两分的来去也是正常的。”
薛明夜就又问了一遍他到底是给祝翾的卷子怎么按照扣分细节扣的分,谢叙非就大概说了一遍,薛明夜就道:“有一些地方我觉得只需要扣一分,你却扣了两分,为何?”
“因为我比较严格。”
“如果你给分这样严格的话,我按照你的扣分原则看了一遍一百八十分那张卷子,感觉最多也就一百七十五了?”薛明夜有些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谢叙非恼羞成怒,道:“你们不过是看出这张是南直隶解元的试卷,想要点她为头名,来讨好上意,我没什么好说的。薛大人,你不怕瓜田李下的,就按照你的标准给分吧。”
薛明夜平平淡淡的,道:“不是糊名的吗?你怎么就肯定这是哪省解元的试卷呢?我还不知道,你倒火眼金睛立马看出来了?那你说说,这个一百八十分的又是谁的试卷?”
谢叙非哑口无言,薛明夜就警告道:“收起你的小心思,这是会试,只以才高低取士,你既然拿不出有利的扣分点说服我,那有偏颇的有私心的又是谁?
“如今是赋分制度,你不要以为弄个几分来去的空间就看不出什么,几分不公也是取卷不公!”
说着薛明夜重新给这张卷子批改了一遍,给的分数是一百八十三分,然后召所有人问道:“我点此张卷为头名,如此赋分可有疏漏不公处?我们随意多打少打的一分对考生来说就是很多个名次来去,实在是需要谨慎。”
众人一一看过,皆说:“此卷扣无可扣了,堪称完美,下官觉得取分公正。”
同考官们的态度更显得谢叙非有那么几分“不公”了,谢叙非红涨着脸,但一言不发。
薛明夜将第一场前五百的试卷投递到了主考官们跟前,又是一轮一次审查验分,终于登记好了所有中榜的贡士名录与分数。
终于到了一月一十七,这一天是万众瞩目的放榜日。
这一天一大早,祝翾就地取材开始了祈祷仪式,因为她一直住在慈恩寺,所以想要上香是很方便的。
她跪在佛前,双眼紧闭,在心底祷告道:“我不求具体的名次分数,只求得到的分数与名次是符合我真正实力的,这样不管落榜还是中榜我都心服口服。”
然后她将香插在佛前,再拜了拜。
慈恩寺的举人们都没有出门看榜,会试基本都不会去贡院外看榜,只要中了,自然有报喜人敲敲打打上门报喜,自己去看榜到时候反而让报喜的官吏白跑一趟没有赏钱,有伤人和。
所以大部分自以为自己得中的举子都是待在自己住的地方准备好喜钱等报喜人上门,如果等了一天,都没人上门,那就是没中,没中的可以在殿试前去贡院查分复核。
祝翾本来不懂这个潜规则,依旧收拾好了东西想要出门自己看榜,却被寺庙里的小沙弥拉住了。
那个小沙弥好心地告诉她:“施主,你不必亲去看榜,寺庙里住了一堆举子,肯定会来报喜的,只要来了,就是一个地点一起报喜的,只等他们来了,你就知道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