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君上尚且年幼,不知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君上。
像荆轲这样的刺客,君上自幼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了,自从君上亲政,开始攻打六国时,更是越来越多,区别只在于荆轲是已经靠近君上才被抓住的罢了。
他尚且记得那一次遇到刺客之后,他亲手将刺客斩杀,他蹲下身为君上擦拭不小心溅到君上身上的血滴时,君上微垂的双目。
“他们都想我死?”这时的嬴政尚未习惯自称寡人。
王翦以为少年是怕了,连忙安慰道:“并非如此,是他们狼子野心。”
可嬴政随即而来的一句话惊到了他:“当寡人将天下掌握于手中时,他们能奈我何?死的只会是他们罢了。”
“将军可愿为寡人,为大秦征战?”嬴政这些时日有些阴翳的眉眼舒展开来,透出些笑意。
“喏,臣定随君上,荡平天下。”
君上宏图壮志,他愿尽一份力。
*
君上说他老了,他倒也没多难过,他都当祖父的人了,确实老了,比起李信自然算不得年轻。
何况他随侍君上这么多年,知道君上的性子,有时候得意起来便没那么多思虑了,但是大事上从来不犯傻。
只是不知这回君上是要做什么。
“寡人先前未用将军的计策,可思前想后,是该用将军的计策的。昌平君许是要反秦,李信无法招架,唯有将军可行。”
见王翦没有回应,那双丹凤眸微垂,薄红的双唇抿紧,素来低沉的声音中透着疲倦,一如当年被王翦护在身后的少年。
“将军虽病,独忍弃寡人乎!”
嬴政没走到必须回来求王翦领兵的地步,他今日却还是来了。
王翦能看见那双在玄袍映衬下有些苍白的指尖,也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隐约的委屈与求助。
好似若是有人忍心将他抛下,便是极大的罪恶。
即使他知道可能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只能低下头不去看,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话,叹道:“老臣罢病悖乱,君上还是另择贤将……”
得了,君上这是不给他辞官的机会啊,就这副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神情,他怎么可能忍心真的称病不出,只能勉强推辞几句。
嬴政唇角微扬,他知道成了,王翦话里的动摇再明显不过。他素来拉的下面子,道歉而已,他又不是做不到。
“将军勿复言,寡人等着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