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朱萱的眸光,还能与小承稷含笑对视一番,现在他一走,眼睛竟不知放到何处,只能揣着心尖去瞅阮成峰。
阳光洒入殿中,照得尘灰都透出微光,落得画架后的男人晕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光晕,他极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偶尔轻抿抿薄唇,宽大的袖摆因作画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青筋毕现,遒劲有力,很有些青年男子的雄魄。
他好似,也不如看上去那般文弱……
朱萱正这般想着,眸光缓缓向上…哪知竟直直对上了他的眼!二人竟就这般对视着,谁都没有挪开目光。
微风吹来,将菊花花瓣吹得扑簌飘落,飘飘荡荡,打着圆旋儿缓缓落下,有些落在了朱萱的肩头膝盖,更多的落在了地上…
不过短短几息,仿佛沧海桑田。
他的眸光格外烫人,朱萱被瞧得面红耳赤,到底抵挡不住,率先挪开了眼,略清了清嗓子,柔声问了句,
“阮大人,还未画好么?”
阮成峰这才后知后觉,琢磨出方才或有些冒犯失仪,指尖的画笔一颤,回神恭敬禀道,
“这人物画像是个精细活儿,还需大半个时辰。
公主若是累了,大可起身活动活动,或者喝口茶水……其实公主的相貌神情都绘好了,其余只剩下些衣装细节,公主若还有旁的事情,可以让个身形相似的婢女,换上这套衣裳代替公主坐在此处。”
阮成峰眼见公主站起身来左右踱了几步,又吮了口婢女递上来的热茶……就在他以为公主要离去之时,她又重新坐回了雕花椅上,柔声道,
“既是画像,便没有半途而废,让人代受的道理。
阮大人继续画吧,本宫无妨的。”
纹丝不动坐在椅上整整三个时辰,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且阮成峰原以为,金枝玉叶大约都是深宫中娇养出来的,大约都是一碰就碎一吹就散,受不得这样的苦楚,哪知眼前这位淑宁公主尽这般坚韧,倒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既如此。
阮成峰自然也拿出十二分心力来用心作画,二人偶有对视,情愫涌动却又极力克制,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这幅倾进了所有心血的人像画终于好了,他将画笔放下,轻声道了句“请公主观赏品鉴。”
朱萱定坐了许久,双腿僵住,半边身姿都麻了,早就有些支撑不住,是用了极强的毅力才撑到了现在,闻言的瞬间,先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起身让气血流得顺些,才挪步迈到了画架后…
上好的徽州宣纸上,用各式各样的墨彩晕染了个出水芙蓉,丰容靓饰的女子,她一身风流蕴藉端坐在雕花椅上……大到轮廓面容,小到鬓边的细微毛发,都被勾勒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仿若一个真人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