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眼睛在流着泪。 我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伸开双臂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仰望天空。 夜晚似乎特别的长,我模糊中睡去,又从无法梦中醒来,天空依然保持着昏暗的样子。 有多久没有梦见自己的以前了? 自从决定忘记那个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自己,我有许久没有重复那个绝望的梦。 但这样不一次,好像心底的伤疤被再次揭开,我又做了同样的恶梦。 绝望、恐惧、痛苦、悲伤、无力…… 只想着要把自我杀掉,才能维系生存的能力的痛苦。 我永远不想再回忆的记忆再次出现在梦里。 甚至,比以前更清晰。 我梦到了更多的东西。 黑色的街道、黑色的影子。 白色的塞芭、白色的少女。 父亲的关爱、父亲的命令。 原来,我早就重复过这样的生活。 虽然记忆在时间的长河中早已模糊不清,但那份感情依然保留在心底。 我、爱着saber。 我回到这里,想要救saber。 即使牺牲自我,也要救saber。 因为,只有saber才能拯救我。 ——但是,我失败了。 剩下的生命,该做什么呢? 我询问着自己,理所当然的没有答案。 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我没有目标。 自己不能停在这里,于是,决定顺从身体的意志,起身走向某个方向。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就要亮了,路上似乎出现了一些行人。 似乎有人在给我打招呼,实在分不清楚,便直接离开了。 这样做很不礼貌。 身体这样向我说着。 管他呢,我无视着警告离开。 回到空荡无人的家里,走过玄关的时候,我终于想起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还要准备早餐啊,我能够准备得很丰盛的哟。 今天似乎灵感极其丰富,我准备了许多许多,多得会让saber等得不耐烦。 我不得不百忙之中抽出身在,向着还在坐在客厅等待着的蓝色少女说一声道歉。 saber安安静静地坐着,美丽的身姿一如往昔。 比起向来表现得犹如猛虎出笼的藤姐来说,真的是太优秀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呢? 我最后一次打开冰箱,终于发现冰箱里面空空无也。 将准备的一道道美食一一端上桌来,扑鼻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客厅。 中式、西式、冷食、热菜、凉菜、甜点,适合早餐、不适合早餐的食物,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整张桌子。 不过saber绝不会嫌弃这些食物,要知道浪费可是saber的大敌。 回想起saber的声音,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给saber也盛上一大碗饭,我如往常一般坐在saber的身边,端起碗准备开动。 “我要开动啦——” 无人回应。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没有人回应我的话。 我默默的放下碗,转头看了看身边一直不说话的saber。 她离开了—— 我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客厅,四处寻找着saber的身影。 “士郎,早安。” 蓝色的少女,婷婷玉立在走廊中,向我点头问好。 她的声音犹在耳边,我的鼻子阵阵发酸,穿过saber曾在的位置。 奔过庭院痛苦的俯下身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士郎,你的脸色很难看。” 我侧过头看见她正关切的抚上我的额头,除了冰冷的空气再没有其它触感。 我推saber房间的门,正要出门的蓝色少女促手不及与我对视。 找遍所有的房间,都有着saber的影子。 推开所有的门,也只存在saber的记忆。 理智确认了saber离开的事实,心中却满怀着saber的记忆。 那这该死的现实为什么就不能冲刷掉我虚假的幻想。 不想做任何表情的脸变得麻木,现实的潮水拍打着绝望的身体。 就这样,什么都不想的结束吧。 “学长,你怎么了?” 背后关切的声音将我唤醒,回过头来,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女孩纤细的身子在风中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吹走。但她关切的眸子里只有我的存在。 即将冰封的心再次出现裂缝,爱与恨的感情在缝隙中苏醒。 无论如何伪装,如何坚定,人类的心总会突如其来之间恢复软弱。 那样可恶的软弱,如同面对saber战死时的无能为力。 恨得想要杀死那样的自己。 “没事,我很好。” 我摇晃了一下身子,努力挤出一副笑容。 当时,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 ~~~~~~~世~~界~~需~~要~~分~~割~~线~~~~~~~ 思考良久,远坂凛终于决定再次来到这里。 战争进行到数周,远坂家族的家主发觉自己突然坠入了绝望的深渊。 archer背叛,然后在敌人面前暴露了手中最大的王牌——无限剑制,却险些败在名为killer的敌人手中。 saber只身挡下突临战场的berserker,却不幸陨身战死在另一个可怕的黑色servant手中。 面前那未知的servant,巨大的恐惧居然令柳洞寺的魔女崩溃得放弃了战斗。 作为同盟的卫宫士郎,继上次柳洞寺之战投影了archer的剑之后,又使用更大的弓之魔术。 几乎接近正品的投影,让卫宫士郎的勉强能与servant的交锋,但他的能力无法左右战局。 所有的牌都出尽后,少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巨大的屈辱与绝望攥住了她的心脏,引以为傲的一切就在她的周围坍塌,将无助的少女暴露在危险的世界中。 她无法认同,自己的圣杯战争就此结束。 现在就认输的话,她这十年付出的一切努力,全部付诸流水,度过的时间转眼就变成毫无意义的空白。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父亲的期待、自己的奋斗,她哪一样都放不下。 终于,她决心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言峰绮礼。 参加了第四次圣杯战争的master,这届圣杯战争的监督者。 她能够想到的帮助,只有这个她最不愿意求助的人。 左右权衡之下,她下定了决心,并努力唤回caster的战意。 名为魔术师的魔女并非真正的战斗者,她拥有的知识反而让她成为第一个崩溃的servant。 但夺走archer的这名敌人是远坂身边最能争取的战力,远坂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取她的支持。 接着,就是向言峰绮礼陈清厉害,寻找解决眼前危机的方法。再不济也能以他的名义召唤所有的servant。 caster、archer、lancer、berserker、rider。 集合所有servant的力量,一定能打败木村正秀。 远坂如此计划着,当少女踏上征途时,她却忍不住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带着东方古韵的和式房屋安静的座落在人流之中。 人们各自从门前走过,并未曾看其中一眼。 而这名为卫宫邸的人家,也安静得未曾有多少声息。 站在路口定定的看着这间屋子的红色少女,恍然发觉这里缺少人的气息。 再一次定了定神,远坂凛轻咳了一声,方才按响了玄关的门铃。 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后响起时,远坂还沉浸在她复杂的思绪中。 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后的是樱。 看到突然出现的少女,远坂刚刚做出的所有准备全部化为乌有。 “樱,怎么是……我、我是来找士郎的。” “远坂学姐、你好。” 少女的眼神阴郁了一下,她垂着手礼貌的向远坂行礼。 “樱,早安。我想找士郎。” “……” 樱放在身前的双手扭动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她维持着微笑的表情说道。 “学长、学长他还在休息。” 说着一听就知道是谎言的话语,樱的脸上泛起了羞愧的红晕。 远坂的脸色也不自然起来。 “樱,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跟士郎说。” 她又在称呼学长为士郎。 樱的眼瞳中掠过一丝阴影,她抬起头看着红色的少女,没有移动脚步。 “学长,他真的很需要休息,远坂学姐。今天是周三,我们也要去上课了。” 上课…… 已经变得很远的词汇令远坂心中一阵悸动,她的目光从樱的脸上滑落,扫过少女干净整洁的校服,双手紧紧的握着书包的包带。 樱握得如此的紧,关节变得发白,她就这样紧张而毫不动摇的看着远坂,眼神里如此说道。 ——你也要去上学了。 上学吗? 远坂止不住从心底泛起了绝望的冷笑,每天如此战斗着直至绝望的自己,心中早就容不起身为学生的远坂凛的存在,眼前的这位女孩真的能够理解吗? 她努力按捺着心情,耐心的再次恳求着眼前的少女,并未注意到自己脸上露出的凄然的色彩。 “樱,我只有几句话要跟士郎要说,说完我就要离开了。” “学长、他在休息。” 樱继续挡在门口,她是如此强硬地挡住远坂,抗拒的眼神让远坂心中针刺一般的痛。 就在这时,樱的背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是远坂吗?为什么都在门口呢?快情进来啊。” 樱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犹豫着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背后的士郎。 似乎一切都回复了正常,学妹请远坂走进玄关,曾被她认为有些冷漠而难以接近、却一直帮助着他人的老好人士郎,热情在家里欢迎远坂的光临,犹在梦里的远坂有着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但时间回不到从前,欢迎着她的少年,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灿烂的笑容犹如即将熄灭的烛火,欢迎着她的学妹脸色阴郁。 当远坂换上鞋走过樱的身边时,她听到樱如梦吟般的请求。 “学姐,请不要再逼学长了,你会让他受伤的。” 痛苦的声音令远坂心中一颤。 走进客厅第一个注意的便是餐桌上不正常的放满了美味的菜肴,这种程度的量一定要多少个小时才能完成。 而围在餐桌边的只有士郎一个人,他招呼着请远坂坐下,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令远坂心中一空。 “你还好吗?” “没事,我很好。” 少年冷静的回答着,但以前他回答问题时,一定会礼貌的放下手中的碗筷。 “我等下就要去神父那里,你去吗?” 远坂说明了来意,眼神瞟过一同回到客厅的樱。 也注意到樱的存在,士郎放下筷子,首先向樱说道。 “樱先去上学吧,我有些话要跟远坂说。” “学长,你还好吗?” 樱仍然在担心。 “我很好,再没有现在这么好,好像突然抛开了所有的负担。” 亮堂的客厅里,红发的少年笑得如阳光般绚烂。 “学长……那我、先走了。” 樱心中挣扎着,终于离开客厅,将剩下的时间留给士郎与远坂。 “你要去向言峰求助吗?” 士郎的笑容冷漠下来,苍白的脸像戴着一副精致的面具。 “是的,我要集合所有的servant,一起进攻木村正秀。” “远坂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因为、我想知道士郎的想法。” 沉默了一下,远坂心中想起了刚才樱的请求。 “我能做什么吗?失去了saber,我还能做什么?” 虚假的笑容彻底消失,少年静静着盯的远坂,类似蛇一般空洞的眼神让少女不禁想避开。 “圣杯战争还在继续,士郎还会有危险,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教会。” “然后呢?” “……教会能保证你的安全。” 远坂艰难地说了出来。原本她对士郎的想法也很模糊,只是冲动着想要知道对方的想法,在刚才樱的恳求后,某个念头终于占了上风。 奇怪的是,当她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反而放松了很多,好像心中某块被撕裂丢下,若有若无的痛苦后,是全身都放松下来的畅快。 “我会去吗?” 名为卫宫士郎的少年眼神中一片茫然,他似乎在问自己,似乎在问远坂。 “……” “……” “……” 再没有当初一起商量战略时的那片火热,彼此的servant消失后,只有两个人的客厅里陷入了难熬的沉默。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尽力帮你。” 远坂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的,想要打破沉默。 “我……” 少年还是欲言又止,他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要吐出心中所有的郁结。 “想来想去,还是不想去打那个奇怪的神父,如果saber还在,也不会想去靠近那个陌生人吧。” “但saber已经战败,你需要考虑自己的安全。” 远坂忍不住再次提醒。 “现在所有的servant都应该自顾不暇,真的有人准备要来杀我吗?” 卫宫士郎讥笑了起来。 如果所有的servant都如caster一般明白敌人的可怕,那事实恐怕就如卫宫士郎所言一般。 但也可能有例外…… “士郎,你想把自己的安全都寄托在这上面吗?” “那他们就来吧。” 我的安全,已经不需要在意了。 少年麻木的脸上如此说着。 “啪——!” 远坂一掌狠狠地挥在士郎的脸上,卫宫士郎木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红晕。 “saber用她的生命救了你,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死!” 少女生气的吼叫在安静的空间里消散于无形。 看着卫宫士郎丝毫不为动的表情,远坂怒哼了一声。 “想死的话,我再也不拦着你了。” 红色的少女气冲冲的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但真的不管他好吗? 他会做什么呢? 昨夜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凛的面前。 黑色的天幕下,红发的少年张弓傲立,宝具的光辉在他的手中绽放。 是了,上次在柳洞寺的天空也闪耀过同样的光芒,只因为后来她被archer控制,没有来得及询问。 少年的投影,竟然有着正品一般的能力,这实在是可怕的天赋。 “对了,你的魔术……?” 她回过头想要询问,而士郎同样在凝视着她,空洞的眼神穿透了她的身体,直至远方的虚空。 “算了,我问了个没什么用的问题。” 抛下他吧,不要被这样的失败者缠住自己的脚步。 远坂凛再次下定了决心,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