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大衣的扣子,文森特谨慎地坐在和沙发配套的小凳子上。
大狐狸知道,虽然表面看起来莉莉安更弱势,但实质上,他得挨过接下来的坦白局才有可能被允许挪到她的领地——这条沙发上。
窝在垫子中间,莉莉安迟迟没有说话。
看样子是要他先来了,狐狸公爵握紧双手。
“很抱歉,”文森特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听到了你的留言,事实上我觉得我们之间……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解。我想这些事情还是当面讲开比较好,所以……所以我连夜赶来这里。”
莉莉安的回应是窝得更紧一点。
深呼吸,滚动喉结,出于求生本能的考量,大狐狸反复思索着从哪里切入会引起对方程度最弱的情绪反扑。
同样不敢把目光在莉莉安身上滞留太久,文森特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披肩漏出沙发的一角。晃晃悠悠地摆动流苏,这块保暖且鲜亮的披肩是整间屋子里气色最好的一个。
要克制,狐狸公爵告诫自己,别让莉莉安看出这几天他连用什么姿势喂小狐狸都想好的龌龊心事。
可是大狐狸的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沿着流苏往上游移。披肩颇有厚度,然而他依然能从织物的起伏里看出莉莉安现在的姿势。
抱肩低头,这是自我防御的表现。
文森特的视线在莉莉安的肩部短暂停住。获得的信息已经够多,结合她的留言,狐狸公爵早已能够判断出眼下的形势——
已经够了,他对自己说,现在该收敛着想想到底怎么接着往下说。是弱化一点他的算计并借此再贩可怜,还是把小雷克从坟墓里拖出来做做对比?
可他的眼睛背叛了他言不由衷的心:文森特的目光继续上移,分离数天,他想看看她的脸。
于是他看到她泛红的眼睛、鼻尖和藏在阴影里的嘴唇。
还有那些没有擦干的眼泪。
大狐狸疯狂计算的脑子忽地锈住。
照实说吧,他听见心底传来一道声音,难道你不正是为了这样才凌晨前来?假如你不想在全部的虚假和谎言破灭之后茫然无措,假如你想试着和她坦诚地重新开始,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让她知道你的卑劣、阴谋和伪装,倘若在此之后她依然向你伸出手,那么这种选择姑且可以称之为爱情。]
大狐狸闭上眼睛,而莉莉安委屈巴拉的表情在他脑海中固执地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