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那个人一直不近不远地坠在他身后。
山上的路着实难走,腐烂的旧叶和刚刚落下的新叶混杂着泥土铺满了地面,还有无数尖锐细小的砂石,让专门受过训练的诸伏景光都难免会发出声音,身后的人却像是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树叶的沙沙声中。
那又为什么会在一开始不自然地踩到树叶暴露了行踪呢?
就像是故意的暗示一样。
不仅如此,身后还会时不时地飞来一发子弹擦着诸伏景光飞到树上或者地上。说是攻击,却一直都没有打中过人,但如果不是,却又无比精准地每次都和他擦身而过。
如果换个人做出这些,跑不了会被认为是猫捉老鼠般的恶劣戏弄,这座山的地势易守难攻,诸伏景光认真起来的话胜负还未定。
然而那是格拉帕。
——是字典里没有阴谋诡计相关的词语、不会使坏、不会撒谎、总是憋着劲直直地往前冲的格拉帕。
也是诸伏景光此刻最不想见的人。
他感受到了格拉帕没有直接杀了他的意思,试图回过身和她交谈,但每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格拉帕就会开枪,诸伏景光只能一路走着往山顶去。
这座山并不算特别高,山崖下就是涌动着的海水,现在正是涨潮的时分,海上那些裸.露着的岩石已经完全被水面覆盖。
海拔高处的风将诸伏景光的风衣吹得纷飞扬起,黑发青年站在崖边的背影像是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小笠原花握着枪的手紧了紧,慢慢从密林的掩盖后走了出来。
他们都还穿着和上午逛街时一样的衣服,然而只是几个小时的间隔,酝酿多时的裂缝骤然崩裂成了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将本该并肩的两人彻底拆分成了对立的两端。
男人转过身,看见她时的表情并没有惊讶。
那双小笠原花心爱的蓝眼睛一如往常,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着温柔的光亮。
“格拉帕。”
诸伏景光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之后就停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笠原花却像是追着主人跑了很久的小狗,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下意识地往前冲了几步,眼底微红。
“肯定是朗姆老大弄错了吧!”
她急切地追问道:“如果是被那群警察恶意陷害,我去帮你跟BOSS澄清!我也会去说服琴酒大哥还有波本老师!”
“你不是卧底对不对,苏格兰?”
诸伏景光听着小笠原花近乎恳求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闭了闭眼偏过头,没有应答。
小笠原花的表情像是褪色般一点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