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戚时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讥讽而受到丝毫影响,他的语气依然沉稳而坚定:“我的回答就是他的回答,我说过了,眠眠是我的,十三年前就是,现在,以后也都会是。”
蒋路质问:“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下这种定论?”
这次戚时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眼透过玻璃门,静静注视还在睡梦中的祝辞眠,半晌,好似前言不搭后语般起了个头:“我第一次见到眠眠那天,是在十三年前的初秋,那天他哭了,因为他辛苦画给他妈妈的画,掉进水里湿了。”
像是没想到戚时会忽然讲这么句话,那头蒋路一时间没能立刻插进话来。
而戚时已经继续讲了下去,嗓音沉静依旧,语气中透着股浅淡至极,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第二次哭是在不久后生病时的睡梦里,或许是因为病了难受,也或许是因为梦到了妈妈。”
“他第三次哭是在幼儿园里,因为画得很好看的洋娃娃被班里调皮的男生丢进了水池里,洋娃娃满脸花得像小丑,他哭得像个小花猫,后来看到那个男生的脸也被涂得像个小丑了,才总算破涕为笑,不过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男生的脸是被我涂成那样的。”
“他…十三年,他一共哭过五十二次,主要都是在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时期,至于最近的那次…是在不久前,你们开展览那个晚上。”
说到这里,戚时略一停顿。
他微微闭了下眼,就像在回味什么般,舌尖轻轻抵了抵犬齿。
“这次哭的原因不能告诉你,”戚时又接上了话头,语气认真道,“那是只属于我和他两个人的记忆。”
“十三年里,他连带感冒一共生病过六十四次,其中住院过十二次。”
“十三年里,他大小美术比赛一共参加过三十一次,一共拿过三十六张奖状,其中包括五张为班级画黑板报的集体奖状。”
“十三年4745个日夜,足够我清楚知道他的所有喜好和厌恶,知道他一个眼神一个抬手是想要什么,知道他每一下皱眉是因为什么。”
“所以你说,我凭什么下这种定论?”
“过去的十三年如此,以后的十三年,三十年,乃至三百年或许更久,久到我和他都化作枯骨,那我们的枯骨也理应一同埋在黄土之下。”
“所以,你没机会的,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大概是戚时近十九年来,一口气讲话最多的一次,同样,这也是他第一次对除自己之外的人,如此直白到了近乎癫狂,袒露这样的心迹。
最后一句话,戚时讲得很慢,很沉,好似在给蒋路宣判死刑。
手机听筒中静默了很久。
毕竟是个正常人,都无法不为这样浓烈的情感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