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一战,鏖战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十万姜兵全军覆没,除了姜国主带着军师练闻莺及少数亲信,杀出一条血路,返回苍陵以外,所有人尽数战死。
虽然姜军骑兵主力已然折损,但大量步兵主力仍在苍陵城。
绥国现在,仍不具备打回苍陵的能力,便是打回去,也受不住。更不用说此时此刻,众人已无力再战,只能继续南渡。
这本该算得上一场大捷。
然而此战过后,在飘满尸首的横碧江面上,所有人都筋疲力竭地坐倒,船头江风凛冽,江水滔滔,一片沉默无声。
沉默到了尽处,忽然响起了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仿佛富有感染力一般,很快在人群中荡涤开。
便是再坚强刚毅的人,望着周围同袍与亲人的尸骨,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他们不是胜利者,只是幸存者。
是在累累废墟的血与火之中,侥幸苟全性命的人,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在这场战争中永远地死去。
陈阶青独倚在船头,斜抱一柄长剑,神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江面。
他看起来身影纤长,单薄如斯,眉目间带着淡淡地倦怠,杀意渐褪,并不似一出世就险些诛灭一国的兵家圣人。
怀中的锋剑,缓慢渗落一滴血,洇湿在衣袖。
方才,正是这柄剑,从绥宫的冲天火焰中,不远万里飞来,一剑穿入姜国主心口。
他虽然未死,今后也定然战力大伤,不足为虑了。
天子之剑。
这时的绥国皇者剑,还只是天子之剑,而不是天帝剑。
唯有等到日后陈阶青自斩命格,成为天帝,此剑才会进一步产生蜕变,成为世间古往今来最辉煌的无上神兵。
他衣袂翻飞,一个人候在船头,并没有谁上前打扰,直到某一刻,他在等的人来了。
“你……”
桓听走到身侧,与他并肩而立,看着船头奔流不息的江水。
他想说什么,万语千言却像是被堵在了唇间,一时竟说不出话。
陈阶青轻轻一笑,眉峰轻晃着日光:“小哥哥。”
桓听微微睁大眼:“你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