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三垣帝脉之人,不想掺合其中,平白沾染一份因果。
见毛绒小熊蔫耷耷地出来,他就向小熊伸出手,小熊撩动眼角,无精打采地瞥一下,慢慢抬起爪爪,搭在他手心。
桓听把小熊从地上抱起来,投喂了她一些好吃的甜点。
小熊鼓起脸,盯着这些小熊脑袋、熊爪爪、熊耳朵形状的糕点,总有一种在把自己吃掉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她更加不高兴了,哼哼道。
桓听对她微笑,深邃的雾蓝色眼眸望过来,好像将万里风月,泅困在这片无垠的蔚蓝海域中,波光清浅。
小熊给了他一爪,决定吃掉这些糕点。
一墙之隔,陈阶青的语声隐约飘来。
他一撩衣摆,在祁连象身边坐下,全然不顾满地的脏污和血迹,只沉声道:“你放心,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做到最好,给你一个配得上你的结局,什么攻讦弃唾、兴衰荣辱,我自一力扛之。”
祁连象微闭上眼。
有那么一瞬,陈阶青竟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位征战沙场多年、一身伤痕无数的铁血将军,眼角仿佛沁出了一点水痕。
但漫长的边疆冷风,和死牢里暗无天日的折磨,终究已经剥夺了他流泪的能力。
再睁眼时,他已尽数冰封了眸底所有的波动,冷锐得仿佛一柄剑,一柄为王朝来日之君开路,所向披靡之利刃。
“殿下可曾想过”,祁连象气息微弱地说,“你若执意保我性命……必将自绝于世家门阀。”
与世人通常认为的不同,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武人,许多年前的时候,甚至曾以文榜探花的身份中举。
只是因为调查农民被侵吞的田产,得罪某一世家,被设计充军,这才不得不在腥风血雨中厮杀出一条血路。
因此,祁连象对时局的洞察,远比普通武将们来得更为真切。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种罪,那就是出身行伍寒微,却通过奋斗身居高位,和众世家平起平坐,有时甚至高其一头。
他若不死,世家竞日难安。
他往深渊里走的每一步,都有世家在背后推动的影子。
赤城断粮食人肉,是因为浮舟明氏在朝中力主投降停战,保全有生力量;将此消息传遍天下十四洲的,是世家;在长烽城当监军的,是世家。
如此种种,盘根错节,无法挣脱。
因此,他必死无疑。